第九十六章 痛苦 (第2/2页)

他质问着凌霜，也质问着自己：究竟是从何时起？究竟是为了什么？他们三人，曾发誓要守护的家园，为何会走到今日手足相残、生死相向的地步？
　　
　　“为何不能？”凌霜凄然一笑，那笑容比哭更让人心碎。碧波剑上的寒芒陡然炽盛，杀意凛冽！但这杀意并非针对玄溟，而是针对她自己！她要用自己的生命，结束这无尽的痛苦，结束这场荒谬的对立，也…让玄溟彻底解脱！她要用自己的死，成为横亘在玄溟心口最后、最深的伤疤，让他永远记住这一刻，记住他亲手葬送的，不仅是黎修，还有她！这，是她最后的反击，也是她最后的…成全？或者惩罚？
　　
　　“看剑！”决绝的厉喝响起！凌霜的身影化作一道凄美的流光，碧波剑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，并非刺向玄溟，而是主动撞向他那蓄势待发、却因痛苦而停滞的拳头！她要借他的拳，完成自我了断！
　　
　　“不好！”不远处的昊天瞳孔骤缩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玄溟此刻的状态。杀死黎修已是剜心之痛，若再亲手了结凌霜，哪怕是无意…那份叠加的罪孽和绝望，足以彻底摧毁玄溟刚刚凝聚的意志，将他彻底拖入深渊，再无前行的可能！他绝不能让这一幕发生！
　　
　　“玄溟！不可！”昊天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！
　　
　　时间之力在昊天脚下爆发，他的身影超越了物理的界限，如同瞬移般强行切入两人之间那致命的狭小空隙！千钧一发之际！
　　
　　面对玄溟那因痛苦和惯性依旧带着毁灭之势轰来的血色重拳，昊天没有拔刀！黑刀连鞘，被他横亘在胸前！他选择了最直接、也最凶险的方式——硬撼！
　　
　　砰——！
　　
　　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！玄溟那足以崩山裂海的拳罡狠狠砸在厚重的刀鞘之上！恐怖的冲击力让昊天浑身剧震，气血翻腾，脚下的地面瞬间皲裂塌陷！但他咬紧牙关，半步不退！刀鞘上流转的时间涟漪疯狂闪烁，拼命化解着那狂暴的力量！
　　
　　同时，昊天的左手闪电般探出！没有一丝犹豫，带着决绝，精准地、死死地握住了凌霜刺来的碧波剑锋！冰冷的剑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，滚烫的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，染红了那晶莹的剑身和凌霜苍白的手！
　　
　　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　　
　　玄溟的拳头被刀鞘死死抵住，拳峰距离昊天的胸膛不过寸许，狂暴的力量仍在激荡。凌霜的剑尖距离她自己的心口同样只有寸许，却被昊天染血的手掌死死锁住，再难寸进！昊天站在两人之间，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，硬生生截断了这场奔向毁灭的洪流！他双手承受着两人决绝的力量，鲜血顺着刀鞘和剑刃滴落，眼神却锐利如刀，死死盯着玄溟那双充满痛苦风暴的眼睛，厉声道：
　　
　　“玄溟！收手！清醒一点！她的命，不该由你来终结！更不该用这种方式！”
　　
　　“活着！背负着这份罪与痛，去完成你们本该完成的守护！活着，才有机会去质问、去改变这一切！活着，才能赎罪！才能…对得起黎修的牺牲！才能…去见你想见的人！”昊天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狠狠撞向玄溟濒临崩溃的心防！他必须唤醒他！必须让他明白，死亡不是解脱，活着背负一切前行，才是真正的救赎与力量！
　　
　　玄溟看着昊天染血的手掌，看着刀鞘上自己轰出的裂痕，看着凌霜近在咫尺、那双充满死寂和泪水的银眸…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风暴，在昊天这声怒吼中，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。赎罪…活着…去见冷月凝…这些字眼，如同黑暗中的微光，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