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94 求死，求生 (第2/2页)

乔婉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：“神明不断陨落，人间众生必定慌乱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啊，我们的出现，能给人们带来希望。”
　　
　　“嗯。”乔婉君负手而立，颇为认同。
　　
　　“对了，您要不要跟剑一大人交流一下？如今武生已死，再没有人日夜盯着她了，关于您的神位，是不是可以.”
　　
　　陆燃一边说着，一边观察着母亲的脸庞。
　　
　　可惜，她就只有在看他的时候，有可能会流露出些许温柔。
　　
　　其余大部分时候，乔婉君都像是一尊冰雕，冷漠的眼神中，不掺杂半点人类情感。
　　
　　见母亲不说话，陆燃又道：“这样做，不单能让您拥有神位，也算是一种报恩之举，可以延长剑一大人的寿元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以为，她还想多活些岁月。”乔婉君遥望着远方天空。
　　
　　“啊？”陆燃有些疑惑，“剑一大人不惜对抗神魔也要保下您，难道不是精挑细选了一份新鲜血液，与她共享神位么？”
　　
　　乔婉君忽然道：“我与剑一大人签订的契约，不是寻常契约。”
　　
　　陆燃眼眸一凝。
　　
　　不是主仆契约？
　　
　　“承袭契约？”陆燃有些错愕，这才意识到，剑一根本就不想延长生命，而是打算彻底消亡。
　　
　　果然，任何生灵都有局限性，神明也不例外。
　　
　　之前，陆燃焚烧玉符的神魂时，对方口口声声说，剑一想要通过乔婉君来延长寿元。
　　
　　以玉符的想法，当然会这样推断。
　　
　　然而真实情况是
　　
　　剑一，真的厌倦了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轻声道：“时至今日，剑一大人很难对什么事物提起兴趣了。”
　　
　　陆燃看着母亲的侧脸，罕见地见到了一抹哀伤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低声道：“我之前说，剑一大人喜欢清静，实则还有后话。
　　
　　她想要安安静静的感受最后一段时光，感受生命一点点流逝，本源之气一点点消散。”
　　
　　陆燃微微张着嘴，怔在了原处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：“在她漫长的存在岁月里，从未感受过死亡缓缓接近的滋味，她希望我.
　　
　　希望我们能守护她到那一刻，别有任何人打扰，让她能仔细去品味。
　　
　　作为回报，她会在彻底消弭的前一刻，将一切留给我。”
　　
　　陆燃依旧语塞，不知该说什么。
　　
　　生命短暂的人族，一直在追求长寿，甚至是追求永生。
　　
　　生命漫长的剑一，却想要感受一点点“老去”、死亡的滋味。
　　
　　陆燃突然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。
　　
　　剑一还能活多久？
　　
　　可别等到人间百年过去了，她还在那弥留呢.
　　
　　但是见母亲哀伤的模样，陆燃暂时压下了此言，转而道：“妈妈，咱可不能学剑一大人，你可要陪我和小元夕好久好久。”
　　
　　乔婉君低头笑了笑。
　　
　　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。
　　
　　在儿女的成长岁月里，也没给予多少陪伴。
　　
　　甚至当她被送入圣灵山后，留在京城陪伴年幼女儿的，只是一个由法器制作的假母亲。
　　
　　冷漠不语，常常不着家。
　　
　　也只有在丈夫死后，她被逼返回了人间，才算是真正陪伴了儿女几年。
　　
　　遭受无妄之灾的儿子，无比怀念父亲，只在她身边待了三年，就又回到了雨巷城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深深叹了口气。
　　
　　这一生，自己亏欠了太多太多人。
　　
　　丈夫、儿女、战友、弟子.
　　
　　活得久些也好。
　　
　　倒是能多赎些罪。
　　
　　“妈妈？”
　　
　　乔婉君转头看向陆燃，笑眼中带着一丝丝温柔：“嗯，好。”
　　
　　陆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。
　　
　　母亲自是说一不二的人，有这一句话就够了。
　　
　　也正因为此，继承剑一神塑一事，恐怕是急不得了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忽然道：“无涯的神魂，在你那里。”
　　
　　“嗯，在呢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打算”乔婉君话语有些迟疑。
　　
　　不单是她，云海旧部也很关心此事，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少主。
　　
　　又或是他们不敢开口询问，怕听见令人心碎的答案。
　　
　　陆燃转过身，仰望一众神塑，几人眼神中带着期盼，几人匆忙躲开了视线。
　　
　　“诸位知道我的为人。”陆燃目光扫过一尊尊石塑，高声道，“我向你们保证，只要我活着，他的神魂就永远存在。
　　
　　我对无涯承诺过，有朝一日，我会将他从亡界带回来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！”
　　
　　“感谢少主！”云海旧部大都四五十岁了，也都成神了，此时却是根本淡定不下来，激动不已，纷纷开口回应。
　　
　　乔婉君压低了声音：“亡魂，可以复活？”
　　
　　陆燃脸上露出了笑容，眼含深意地看着她，轻轻点头：“应该可以。”
　　
　　可惜，
　　
　　那一副精美的血晶面具，遮掩了他灿烂的笑容。
　　
　　“燃燃。”
　　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
　　“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么？”
　　
　　“.应该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