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零三章 温暖的冰钓 (第1/2页)
炭盆里的火苗舔舐着砂壶,周益民半躺在藤椅上,脚边的铜脚炉散着融融暖意,正眯着眼听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黄梅戏。
忽听得院外传来急切的呼喊:“十六叔,在家吗?”
那声音撞碎了满室静谧,惊得他手中的搪瓷缸险些滑落,滚烫的茶水在杯口晃出涟漪。
他慢悠悠起身,棉鞋踩过青砖地发出拖沓声响。
推开斑驳的木门,冷风裹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,裹着补丁的棉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门外,二柱正跺着脚哈气,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,见他出来,立刻凑上前:“十六叔,你猜我发现啥了?后山冰湖底下全是鱼!”
说着,他的眼睛发亮,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,“冰面刚冻实,再等几天冬捕队一来,可就没咱啥事儿了!”
周益民摩挲着下巴,喉结动了动。
记忆里那片冰湖的模样渐渐清晰:湛蓝的冰面下,银鳞在幽暗中若隐若现,鱼尾扫过冰裂纹时泛起细碎的光。
他瞥了眼墙角蒙尘的帆布帐篷,又想起橱柜里闲置的铸铁小火炉——寒风再刺骨,若能窝在暖融融的帐篷里,听着冰层下鱼儿咬钩的动静,倒真是桩美事。
“去,当然去!你等我一下!”周益民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棉门帘被撞得噼啪作响。
不消片刻,他扛着鱼竿、背着鱼篓出来,怀里还抱着折叠帐篷,腰间挂着的搪瓷缸随着步伐叮当作响。
二柱瞪大眼睛,看着他又往竹筐里塞了棉被、铁锅,甚至还有半袋玉米面,惊得合不拢嘴:“十六叔,我们去钓鱼,不是去安家!”
周益民却狡黠一笑,将最后一把干柴塞进背篓,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:“小子,等会儿你就知道,这冰钓啊,讲究个‘安营扎寨’!”
说着,他抬脚往村外走去,身后的雪地上,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向覆满白雪的后山,仿佛延伸着一场即将开始的冬日野趣。
寒风卷着雪粒扑在二柱脸上,他望着周益民怀里鼓鼓囊囊的帆布包,喉结动了动。
虽说不明白带这些“累赘”的用意,但十六叔在村里向来有主意,他伸手接过沉甸甸的背篓,粗糙的手掌触到篓中棱角分明的铸铁炉,心中泛起疑惑。
两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往水库走,周益民突然哼起调子,含混的音节被风揉碎:“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”
二柱转头看他,见对方眯着眼望向远处黛色山峦,神情竟不像是去钓鱼,倒像赴一场久违的约。
冰封的水库在暮色中泛着幽蓝,冰层下隐约可见银鱼群游弋的虚影。
二柱迫不及待地摸出冰镩,却被周益民按住手腕:“二柱,这个先不忙,先将帐篷给搭好。”
少年望着那堆皱巴巴的帆布,眉头拧成疙瘩,布料上印着古怪的外文标识,金属支架泛着冷光,活像个从没见过的稀罕物件。
周益民摘下手套,露出冻得通红的手指,在帆布包里摸索着支架零件。
金属管冰凉刺骨,却在他手中灵巧翻转,“咔嗒”一声,第一根支架精准卡入卡槽。
二柱在旁瞪大眼睛,看着十六叔将支架逐一拼接,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冷风中稳如磐石。
“搭帐篷得先找好支点。”周益民哈出白雾,在冰面上跺出四个定位点。
“来,帮我扶住!”二柱慌忙上前,粗糙的手掌按住支架底座。
周益民握紧橡胶锤,“砰砰”两声,地钉斜斜扎进冻土,溅起的冰碴子在夕阳下泛着碎钻般的光。
防风布展开时扬起一阵雪雾,布料边缘的铜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
周益民半跪在冰面上,将布料四角的绳扣套进地钉,手腕猛地发力收紧。
寒风呼啸着灌进领口,他却浑然不觉,专注地检查每一处接缝。
“把内侧的防风绳也拉紧!”他冲二柱喊道。
二柱只能是笨拙地拽着绳索,冻僵的手指好几次打滑。
最关键的一步是安装排烟管道。
周益民掏出折叠好的铁皮管,对准帐篷预留的通气孔,金属与帆布摩擦出细微声响。
“这炉子得架在毛毡中央。”他指挥二柱将铸铁炉搬进来。
“烟道必须垂直,不然烟气倒灌可就糟了。”周益民还在说道。
二柱掀开帐篷门帘的瞬间,裹挟着雪粒的北风猛地灌进领口,冻得他一哆嗦。
可当厚重的帆布重新垂下,世界突然安静下来,刺骨寒意被隔绝在外。
他跺了跺脚上的积雪,惊讶地发现连呼吸带出的白雾都不再迅速消散,细密的帆布像堵无形的墙,将寒风死死挡在外面。
粗糙的手掌抚过帐篷内壁,摸到防风层柔软的绒毛,这才如梦初醒地感叹:“十六叔,这玩意儿比我家土炕还严实!”
周益民说道:“这可是帐篷,专门生产出来,应付这种天气。”
二柱虽然不太懂,没有多问。
“还愣着干嘛?过来帮忙生火!”周益民的声音从毛毡那头传来。
二柱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摆好铸铁炉,正将引火的干松枝架成锥形。
周益民从背篓底层翻出油纸包,抖落出几团揉皱的报纸。
干松枝在他掌心发出脆响,被掰成齐整的三寸长短,码成金字塔形。
二柱凑上前时,闻到松脂在寒气中凝固的清冽气味,只见十六叔用火柴擦过炉壁,火苗“嗤”地窜起,报纸卷瞬间裹上橙红的边。
“看好了,煤块要沿着炉壁摆。”周益民的指尖在火焰上方虚晃,判断着温度。
拳头大的碎煤块被他轻叩棱角,顺着炉壁内侧码成环形,留出中间的火道。
当第一块煤接触到明火时,表面立刻泛起细密的油星,“滋滋”声中腾起淡蓝色的火焰。
二柱慌忙将脸往后缩,却被周益民拽住手腕:“别怕,这是煤里的挥发分在烧。”
浓烟突然从炉口涌出,呛得二柱连连咳嗽。
周益民不慌不忙地调整烟道角度,帆布帐篷顶部的通气孔随即传来“呼呼”的抽风声。
“关键在这风门。”他转动炉底的铸铁拨片,进风口的铁栅条露出缝隙,火苗顿时精神起来,舔着煤块边缘烧成透亮的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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