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骂仗 (第1/2页)
九月上旬,文章得以排版发行。
文章发行当天,《当代》杂志内部立刻起了轩然大波。才从陕北回来的朱生昌和周长义等人看到《文艺报》上的评论,简直是如坠冰窖。
“——他怎么能这样说我们?”
朱生昌指着那些字:“《平凡的世界》费时多年,反映的又是陕省本地的风土人情,应当是当地的一件大事!撰写此书的路垚是成名作家,为了写这本书,住在煤矿里写作,下矿做了煤矿工人,每日写得通宵达旦、呕心沥血。”
“几经波折,一直不被看好。终于等到了京城来的杂志看中,派出新人编辑前去审稿,不料京城来的专家,却给他造成了最深的伤害!”
这上面说,新人编辑周长义拿了稿件后,不到几个小时就独立做出退稿决定,接着乐哉乐哉回家去了,完全不在乎路垚的生死。《当代》杂志社明知道周长义做的不合规矩,却轻轻放过,从上到下都捂盖子。
“他简直是胡说八道!”朱生昌说。“我们对你做出处罚了!我们‘提醒’了你,让你不得下次再犯!天知道,我们杂志社发了什么了不起的文章,被上级追责下来,都是团结一心,不肯认错的,‘提醒’就是我们极为严厉的批评了!他不知道!”
朱生昌又问周长义:“你当时当真直接退稿了,连一封退稿信也没有写?”
周长义道:“没有写!但这不能怪我,因为路垚知道自己枯燥,要求全文一次性发完,还要在封面大字标注,他怕的就是读者不肯一口气读完他的文章!可就是连我都读不下去,读者凭什么读下去?”
“你真读不下去啊?”
“读不下去!太无趣了!”周长义说。“他的字又写得不好,对我简直是煎熬。”
当时的约稿惯例是:如果作家发觉稿子不被看中,为了保存自己脸面,就会故意提一个匪夷所思的高要求,这样杂志社就“顺理成章”的表示无法满足。
于是,就不是被退稿,而是因为“自己的标准太高”,给双方都留下了体面。算是一种“以退为进”。
问题在于:余切认为,路垚这不是以退为进,而是他知道自己的优缺点,诚实的给出一个方案。
朱生昌道:“余切这篇文章春秋笔法,故意把文坛里面的‘惯例’说得半真半假,让社会上的人,同情路垚的人来批判我们,简直是没有文豪的风度!”
周长义的脑子反倒是很活:他心里面想,古今中外的文豪,还真没有几个心胸宽广的,都是心胸狭隘之辈。
不然哪里会有“文人相轻”一说?
就是那些死了的,活人都想要比出个高下,更不要说同一时代的。
因此,周长义没有搭话。
他既然没搭话,朱生昌还以为周长义已经怕得要命,心里顿时怒了:虽然你余切抓住了我们的把柄,也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吧!
周长义就算是个蠢猪,那也是我们的人啊,你怎么就没完了!
“我们都组织一场研讨会了,为了路垚,可以说就是做给余切看的。他一点情面都不留给我们,我认为他是瞧不起我们《当代》杂志!拿我们立威!”
“那个路垚也是不懂事,西影厂吃饭!请他来吃,他闹得大家不愉快!他小时候没裤子穿,和我有什么关系,难道这能怪我?”
“路垚足足有八兄弟,没有饿死已经是运气好!应该努力摆脱这种命运才是,他把钱拿来挥霍买烟,我本就看不起他!怎么反倒成了种贫穷的骄傲!”
朱生昌越说越愤怒,最终,他内心的一根弦断掉了,怒气冲冲的写了一篇批评余切稿件,也发在《文艺报》上。
余切在成就上简直是无懈可击,至少在中国无懈可击。但作为一个文艺评论家而言,朱生昌认为还是可以掰手腕的。
他就向余切对“军旅文学”的见解发了炮:
“有的人是全才!他什么都知道!写知道,如何赏析也知道,现在,如何指导人写,也知道了!建国三四十年间的军旅,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,是要被淘汰的浪潮,他称之为‘前几次浪潮’,顾名思义,一浪比一浪高,后续经他指导的军旅文学更好,前面的自然就不好了!”
“他总是批评这,批评那,今天说这里有毛病,明天说那里有毛病!而且还要开药方,所有人都不许开药,只能听他来安排!”
发文前,《当代》杂志社内部其实有过争论: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发文?
一,余切正在角逐诺奖,出于大局,王濛和程荒煤等人绝不能容忍他被人贬低。不需要等余切回击,王濛就绝对受不了的。
二,挑了个刁钻的“军旅文学”来立足,余切虽然眼光如何还不知道,但他自己写出来的是可以的,这不容易辩得过!
朱生昌说:“一,余切得不了诺奖,大众要对他失望!他太顺了,真是太顺了!”
“余切说路垚懂得老陕,所以写出《平凡的世界》!我可以说,我也懂中国人!余切如果拿不到诺奖,中国人要责怪他,要骂他!这都是他该的!”
“二,他写得好,不代表他指导的好。他说写军事让当兵的来,彻底写的专业一些;职业作家就要推陈出新,写出广度!好听的话谁都会说,但我认为是胡说八道!不具备操作性!”
《当代》编辑部面面相觑,最终还是发了。
说到底,是因为瞧不上路垚。路垚可以说是无依无靠,就连借钱都要仰仗自己做农民的兄弟!之所以先前做出道歉的态度,全看在余切的面子上——余切的羽翼可以庇护他看好的有限几个人,他睚眦必报,这是应当被理解的。
但你也不能什么人你都出头,没啥关系的你也出头,你来做皇帝得了呗!
隔了两天,周五,这一文章就发了出来。此时余切的文章影响还没消散,《当代》的批评就来了。
一些地区订购《文艺报》是长期订阅,经常有几期压在一起取的情况。
于是,不少文艺界的事业单位抱来最新的几期《文艺报》,就发现了一种惊愕的怪现象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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