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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

第三十七章 冤家路窄 (第1/2页)

看见来人,三喜子起身相迎:“鲍部长来了,不知有啥指示?”鲍福仁抖抖军大衣,随口应道:“哦,长青大队是我的联系点,下来看看。”看见黄士魁,半截眉突然一挑,小眼仁紧紧盯了好一会儿,那一刻他似乎想起了非常难忘的情景。
  
  鬼子漏凑到鲍部长前边:“我家就在大队后院,走,上我家细唠。”鲍福仁回过神来,跟着鬼子漏往外走又回头扫了一眼。到了走廊里,鬼子漏吩咐跟在后面的金小手:“老叔你辛苦一趟,去河套戗子老贾那给我称点冻鱼回来,多称几斤。”
  
  办公室里,三喜子还在纳闷儿,问黄士魁:“鲍部长看你的眼神怪怪的,他和你认识?”黄士魁说:“冤家路窄,当年上柳条通,回来的路上跟踪我的人就是他!”三喜子提醒:“怪不得他总回头看,一定是认出你了。这半截眉不是个善茬子,你要学会眼边前行事,光棍儿不吃眼前亏。”
  
  鬼子漏替鲍福仁推着自行车,穿过露天戏台和大队部中间的胡同,把这不同寻常的客人领进了自家院门。那条灰毛看家狗像认识鲍福仁似的,低头摇尾。鬼子漏在篱笆墙边放好自行车,人还没到里屋就嚷嚷:“媳妇,来贵客啦,公社鲍部长来了。”
  
  姚锦冠一个轱辘从炕上爬起来,热情地和跨进屋门的鲍部长打了招呼。鲍部长把棉帽摘下,鬼子漏忙哈腰接过放在条琴上,然后提着公鸭嗓吩咐媳妇:“去,把我妈上秋时候在卧佛岭采的榛蘑泡上,把咱家芦花大公鸡杀了,招待鲍部长。”鲍福仁叫住鬼子漏:“金连长,问你个事儿,刚才站在黄支书旁边的那个人是谁?”鬼子漏回答:“黄士魁,是我们长青二小队队长,你对他好像有印象啊。”鲍部长一边脱军大衣一边说:“多年前的老相识了。”
  
  姚锦冠杀完芦花大公鸡时,金小手把鱼称了回来,姚锦冠提着兜子把鱼倒进盆里:“这鲫瓜子咋这么小呢,没大一点儿的么?”金小手说:“我也是这么说的,老贾说大鱼都靠边站了,就剩这小将了。”鬼子漏一听笑了:“老贾那是瞎扯,肯定是都卖了。”鲍部长忽然说:“金连长,我想借你的酒会一会老相识。”鬼子漏说:“好说,不就是多一双筷嘛!”于是吩咐老叔:“一会儿回大队部,顺道替我请黄士魁过来,说有老朋友要见他。”金小手应了一声就出去了。鲍福仁问:“他能来吗?”鬼子漏说:“能,准能,那人也是外面人,从不差过场。”
  
  猫冬季节乡下两顿饭,下午饭都吃的比较早。饭做好时太阳还没落山,炕桌上摆了四道硬菜。鬼子漏把烫好的小烧倒进小碗里,招呼上桌。鲍部长盘腿大坐在炕头,凑到炕桌前探头看了看,夸道:“呀,菜整的挺硬啊,小鸡炖蘑菇、油炸小鲫鱼、干豆腐炒白菜片、糖拌花生米,荤素搭配得当,色香味俱全,不错不错,看着就有食欲。”
  
  这时,黄士魁进了屋,鬼子漏作了介绍,黄士魁说:“刚才在大队见过了。”鲍福仁提示说:“岂止是刚刚见过?咱可是老相识了。”黄士魁故作惊讶:“是嘛,怪不得这么面熟。”鲍福仁说:“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?”黄士魁微微一笑:“那哪能呢,金连长好心好意做东,咱得识抬举不是,再说不过是一顿农家饭嘛,也不是啥鸿门宴!”鬼子漏招呼黄士魁坐鲍部长对面,自己坐在炕桌里头:“来来来,边吃边唠。”
  
  酒过三巡,鲍福仁发问:“黄队长年轻时是个勤快人哪!”黄士魁苦笑一下:“勤快啥,都是生活所迫,出力挣点儿辛苦钱。”鬼子漏介绍说:“在我们村,魁子是最勤快的。那时候他家可困难了,他结婚拉的饥荒都是他自己还上的。想当年没少出去找活干,上东山打过苕条,上石灰窑烧过石灰……”
  
  鲍福仁打断鬼子漏的话,故意把话题往柳条通上引:“还上柳条通打过柳条吧?两个多月打了七千多梱,挣了二百五十多元。当时副业队犯了赌队长跑了,你找耿书记把钱要回来的,那一沓钱嘎嘎新,都是整张的工农币,我说的这些没错吧?”事隔这么多年,鲍福仁居然记得如此清楚,看来这人确实不简单。黄士魁点点头,随声附和:“没错,一点儿没错。”鬼子漏嘻嘻笑道:“哎呀,鲍部长你记性太好了,不怪你能当官,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嘛!”
  
  鲍福仁啁一口酒,小眼仁盯着黄士魁,提示道:“后来的事能想起来吗?”黄士魁摇摇头说:“都过去了,不说了!”鬼子漏看看鲍部长,又看看黄士魁,放下酒碗:“怎么,还有故事?”鲍福仁吃了一口蘑菇,让黄士魁也吃菜,仿佛是主人一样:“后来,回三姓县城咱是同路,我着急回家给我爹看病,半道上管你借钱,你说等到县城的,可到了七十二家店你抬腿就跑了。”说完晃了晃三楞八箍的脑袋,半截眉下的小眼仁叽里咕噜一阵转动,又显示出多余的眼白。
  
  鬼子漏“哦”一声:“还有这码子事儿?魁子你当时跑啥呢?”未等黄士魁解释,鲍福仁笑笑:“那还用说,把我当坏人了呗!”黄士魁知道这半截眉是故意撇清自己,于是顺水推舟地说:“可不是嘛,当时年轻,遇到这路事儿就害怕了,所以一跑了之。可真,后来你家老爷子病治好了吗?”鲍部长摇摇头说:“没钱,治晚了,耽搁了,又挺了大半年才没的,临死疼的遭老罪了。如果当年能借到钱及时治疗,兴许还有缓。”
  
  姚锦冠把鸡肉炖蘑菇、小鲫鱼又添了一回,黄士魁举起酒碗:“鲍部长,对不住了,我喝一大口给你赔个不是。”鲍部长端起碗说:“这也不怨你,你说当时咱不认不识的,我管你借钱也很唐突,就是一场误会嘛!来来,咱仨共同干一个!”三只酒碗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  
  酒未喝完,黄士魁便先行告辞了。鬼子漏给鲍福仁和自己又倒上半碗,继续拉桌。鲍福仁多少有点儿醉意:“金连长,前一阶段成立农民总部,搞‘大联合’白费了功夫,知道为啥嘛?”鬼子漏想起书山的判断,说道:“那是因为没得到上面的支持。”鲍部长说:“那为啥不支持?”鬼子漏说:“那是因为他们想保护县里的主要头头。”鲍部长点点头说:“解散农民总部五十六个大联合,我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,所以我就主动支持‘农奴戟’,知道我这么做又是为啥么?”鬼子漏摇摇头:“请讲。”鲍福仁说:“我要借助‘农奴戟’的力量为走好下一步棋创造条件,因为成立核心组织,除了群众代表、干部代表,也有我们武装代表。”
  
  鬼子漏听得认真,求问道:“你看我们下一步应该咋办?”鲍福仁夹起一条炸得酥酥的小鲫鱼,一边咀嚼一边说:“我这次下来,一是让你们‘鬼见愁’听从侯头儿指挥,配合好联合行动;再一个就是指导你们调整下一步工作重点,要找个活靶子,让大队当权者彻底靠边站。”鬼子漏请求详细指教,鲍福仁说:“包卫东不行事儿了,他也保不了他老丈人了,你可以把三喜子拉下马,他不下来你就没法上位。要实现这个目的,啥招都可以使,明白吗?”鬼子漏急忙点头:“明白,明白。”鲍福仁进一步指示:“还有,如果抓住黄士魁小辫子也不能放松。”
  
  闻听此言,姚锦冠心头一震:“黄士魁并不当权呀?”鲍福仁说:“我分析将来金连长要掌控这个大队,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黄士魁,所以,如果抓到他把柄就往死整,或者挖个坑让他往里跳,一定要把他整垮。我给你出个主意,你怎么办……”
  
  声音虽然压低了,但姚锦冠全听见了,面露惊诧时那一脸雀斑又醒目了,忍不住插问:“这么做好吗?”鲍福仁坐直了身子,挑着半截眉说道:“妇人之见,难成大事。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好喽,该说的我都说了,明白不?”鬼子漏点头哈腰:“明白,明白,你这都是为我好,以后还得仰仗您呢。”
  
  鬼子漏一个劲儿地给鲍部长夹鸡肉:“来,吃菜。还是鲍部长看得长远,看得尖锐,往后呢还有劳鲍部长大力栽培哪!”鲍福仁又把一块鸡翅中送到嘴里,一边用牙剔骨头一边呜呜许诺:“好说,只要好好干,肯定有机会。”鬼子漏又端起酒碗:“我就喜欢鲍部长这样的,说话办事侃快,从不拖泥带水。今天听你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,多谢鲍部长指教!”鲍福仁高兴了:“好!为革命运动更红火,干一个!”两个人都把碗里剩下的一口酒一饮而尽。
  
  鸡吃光了,鱼只剩了刺,炕桌上一片狼籍。鲍部长打着饱嗝用细蘼子抠牙屎,姚锦冠拿了抹布擦桌子,鲍福仁那小眼仁炯炯地盯在那晃动的抹布上。他分辨了半天,忽然觉得反胃,言说要到下一个大队去,就下地穿鞋扣上棉军帽匆匆走出房门,到了院子里扶着自行车一阵作呕。
  
  鬼子漏见他吐出一滩脏物来,忙问:“怎么了?用不用找大夫?”鲍福仁摆摆手说:“不要紧,可能是着了凉,要么就是吃急了。”
  
  其实,他是看见姚锦冠的那块抹布倒了胃口,那块抹布原来是一条旧裤衩。
  
  黄香兰坐在自家南炕面向南窗纳鞋底,针线拽的呲呲作响,忽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:“香兰,我来了。”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,嘴唇连同嘴角抽搐了半天,眼泪噼里啪啦下落,一边啜泣一边说:“你可来了!”迟成翰把她的头揽在怀里:“我来晚了!”黄香兰抱住他,仿佛生怕他从眼前消失一般:“我知道,我不怪你,真的不怪你。”
  
  迟成翰原是老粮台公社中心小学的代课教师,文笔不错,口才也好,尤其是声音带有一种磁性,特别招人喜欢。他一来到这个村,就发现大队团支书黄香兰对他有好感,但慑于纪律约束,不敢往爱情方面深想。黄香兰是大批教师公转民的时候,从民办教师岗位清退下来的,三喜子为照顾她,让她接管了大队团支部工作。
  
  她请求工作队派队员给大队团员和进步青年辅导辅导,佐向东把授课的任务交给了迟成翰。黄香兰把地点选在了小学校,而且提前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。时逢礼拜日,前来听课的青年座无虚席,门口还站着一些人。
  
  为讲好这一课,迟成翰事先做了精心准备。他围绕《在生产斗争实践中发挥青年骨干的作用》这一题目,侃侃而谈,讲了许多自己掌握的大量鲜活事例,听得大家入了迷。黄香兰仰脸认真听着,眼中充满了对演讲人的由衷敬意。散场时,都夸迟成翰讲得好。迟成翰最后一个走出教室,黄香兰羞涩地把事先买的一盒葡萄烟悄悄塞进了他衣袋里。
  
  还未等秋后落实小片荒退赔方案,工作组就在半夜撤走了。那晚,黄香兰起夜刚回屋重新躺下,因还没睡实,所以外屋有动静,她听得清清楚楚。问一声:“谁呀?”不见回应,听见风门子开了又关,判断来人已走,内心疑惑来人有什么勾当,就起身点亮了油灯。她趿拉着鞋子,到了外屋,把油灯举过眉头,勾着头,探着步,只为看清脚下。正在察看,那只狸花猫从脚下跳上锅台,竟然踩落了一个折叠的纸条,发出一个长声:“喵——”。她把油灯放在锅台上,捡起纸条展开细看时,一下就愣住了。只见那纸条上留的钢笔字是:
  
  接到新的任务,工作队今晚撤走,一定等我来接你那一天。
  
  “是迟成翰!”香兰断定,这是自己的意中人特意留下的,内心兀地涌起一股暖流,回屋穿了衣服,追出屋去。
  
  半夜时分,月光朦胧,星光暗淡,村庄死寂。她一直追到罗锅桥村头,才看见一群人影影绰绰地走在通向远处的土道上。
  
  “这大半夜不消停死觉,折腾个啥呢?”南炕的二禄翻个身,对回到北炕呆坐着的闺女抱怨。“工作组撤了,连夜撤的。”香兰嘟囔,“刚才有人来过了!”二禄一个轱辘爬起来:“谁来过了?”香兰说:“迟成翰。”二禄问:“刚才见着面了?”香兰说:“转身我就没撵上,他在锅台上给我留个条子,让我等他。”刘银环醒了,却听了个葫芦半片:“哦,这迟成翰特意给你留条,还真是个有心人呢!”二禄却说:“一张纸条能说明个啥?人家搞‘四清’也不定哪年结束,三年是它,五年也是它。这么长时间你能等来啥结果?这期间还说不上有啥变化,可别太当回事儿。”刘银环把四丫子踹到旁边的被子重新盖好:“是啊,别因为一张纸条把咱自己婚姻大事耽搁了。”香兰却态度坚决:“你们别为我操心了,遇上他是我的缘分,我一定等他,不管三年五年。”二禄重新躺下说:“你愿意等就等吧,别是痴心女遇上负心汉就行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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