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荆棘丛生 (第1/2页)
滴血验亲的“存疑”,如同一把钝刀,悬在武安侯府每个人的脖颈之上,割得人心惶惶,却又不见血光。表面的死寂下,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的暗流。凌薇,这个被风暴中心撕扯得摇摇欲坠的“假嫡女”,则成了这压抑漩涡里,最显眼也最危险的靶子。
听雨轩的破败,在滴血风波后,迅速从“半软禁”滑向了“彻底流放”的境地。院门虽未上锁,但白日里也鲜有仆役经过,入夜后更是如同被遗忘的孤岛,只有凄厉的风声刮过破损的窗纸,发出呜咽般的怪响。份例?那已是遥远的记忆。送来的“饭食”,已从冰冷的清粥馊饭,变成了几乎难以辨认、散发着可疑气味的糊状物,盛在豁了口的粗陶碗里,有时甚至直接丢在院门口冰冷的石阶上。
凌薇对此早已麻木。她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倒在角落一个废弃的破瓦罐里,小心地用枯叶覆盖。这些,都是证据。她在一个小本子上,用自制的简陋炭笔,记录着日期、食物的状态、气味特征。她怀疑里面混入了轻微相克的食物,而非剧毒——柳氏她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立刻毒杀她,尤其是在滴血结果存疑、凌峰态度晦暗不明的时候。钝刀子割肉,让她在“自然”的衰弱中无声无息地消失,才是最“稳妥”的选择。
小梅成了她与外界仅存的、微弱而危险的纽带。这丫头似乎认准了什么,依旧会偷偷溜来,有时是半块冷硬的窝头,有时是一小捧还算干净的井水,更多时候,是带来府里那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流言蜚语。
“大小姐,”小梅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恐惧的颤抖,“现在府里都在传……说您那滴血验亲的结果是‘妖异之象’,是……是邪祟附身的铁证!还说您生母苏姨娘当年就来得不明不白,怕也是用了什么邪术才迷惑了侯爷……赵姨娘身边的秋菊说得最难听,说您早晚会克死整个侯府……”
凌薇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凝结的寒冰,越来越厚,越来越锋利。流言,这把无形的刀,比任何明枪暗箭都更恶毒,它在一点点瓦解她在这侯府中最后一点立足的土壤,将她彻底妖魔化,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任何“意外”铺平道路。柳氏和赵姨娘,正用最下作的方式,将她逼向悬崖边缘。
身体的虚弱感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。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高烧后遗症,让这具躯壳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滞涩感,手脚在深夜里时常冰凉发麻。她知道,再这样下去,不用别人动手,这具身体自己就会彻底垮掉。
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”这句在现代警队里被奉为圭臬的话,此刻成了支撑她意志的钢铁支柱。求生,不能只靠躲避和算计,必须拥有反击的力量!她开始利用听雨轩破败环境提供的最后一点“便利”——偏僻和无人问津。
清晨,当侯府其他院落还在沉睡,连最勤快的仆役都未起身时,凌薇已经悄然起身。她选择在背阴的、被几丛半死不活的竹子勉强遮挡的墙角开始。动作极其缓慢,每一个拉伸都伴随着骨骼细微的**和肌肉撕裂般的酸痛。她回忆着现代格斗训练前的基础热身:深呼吸,缓慢地转动脖颈,活动僵硬的肩关节,然后是腰腹……每一个简单的动作,都做得异常艰难,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,眼前阵阵发黑。但她咬着牙,强迫自己坚持下去。十次深呼吸,十次肩部环绕,十次侧腰拉伸……数字是她对抗极限的唯一标尺。
傍晚,天色将暗未暗,是另一段宝贵的“无人时间”。她背靠着冰冷粗糙、布满苔藓的墙壁,开始进行靠墙静蹲。双脚打开的距离与肩同宽,后背紧贴墙壁,缓缓下蹲,直到大腿与地面平行。仅仅维持了不到五个呼吸,大腿的肌肉就开始剧烈颤抖,如同无数钢针攒刺,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,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哼。她在心里默数:一、二、三……每一次,都比上一次多坚持一个数。墙壁的冰冷透过衣物渗入肌肤,与体内因极限消耗而升腾的热气激烈交锋。
体能恢复的痛苦过程,与《养气诀》的修炼,在深夜里诡异地交织、互促。
当身体的疲惫达到顶点,酸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每一寸神经时,凌薇反而更容易进入那种奇特的“空明”状态。她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,摒弃掉白日的算计、仇恨和恐惧,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——那个在她理解中,或许是某种生物能量核心的位置。呼吸被刻意拉长、放慢,意念艰难地引导着那一丝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掉的暖流,沿着《养气诀》上那些晦涩图形所描绘的、在她看来更像是某种神经传导或能量循环的路径,极其缓慢地游走。
每一次意念的牵引,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消耗和经脉的胀痛感。那丝“气”太弱了,如同风中残烛,稍有不慎便会熄灭。然而,在体能极限的压迫下,这丝微弱的气流,仿佛成了身体本能寻求自救的唯一稻草,竟比平时显得更“听话”一些。它在丹田处艰难地凝聚,虽然依旧微弱,却多了一丝沉凝的韧性。更奇妙的是,当这丝气流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极其缓慢地流转一周后,那种深入骨髓的酸痛感,竟会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缓解,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,终于迎来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湿润气息。这微小的反馈,成了支撑凌薇在荆棘丛中继续前行的最大动力——这力量,是真实的!是只属于她自己的!
然而,柳氏和赵姨娘显然不会给她安稳喘息、积蓄力量的机会。她们的手段,从食物相克的慢性毒杀,迅速升级到了更具威胁性的物理层面。
第一次袭击,发生在深夜。
凌薇刚结束一轮痛苦的气感引导,意识正处于极度疲惫后的朦胧状态。一阵极其细微、令人头皮发麻的“沙沙”声,如同毒蛇吐信,穿透了窗外呼啸的风声,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!得益于《养气诀》对五感的微弱提升和特警生涯对危险的刻骨铭心,她瞬间警醒!
黑暗中,她的眼睛猛地睁开,寒光乍现。她没有立刻动作,屏住呼吸,全身的感知如同雷达般扩散开去。声音的来源……在墙角!是活物爬行的声音!
借着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,她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声音传来的角落。只见一条通体漆黑、三角脑袋、在月光下鳞片泛着幽冷光泽的毒蛇,正从墙壁一处破损的砖缝里缓缓游弋而出!它吐着猩红的信子,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凶光,目标,赫然是她简陋的床铺!
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!是蝮蛇!剧毒!在这缺医少药的侯府深处,被咬一口,几乎等同于宣判死刑!而且,这蛇出现得如此蹊跷!听雨轩破败已久,但从未听闻有蛇虫大量出没,更何况是这样剧毒的品种!
来不及多想,求生的本能和特警的冷静瞬间接管了身体。她身体紧绷如弓,目光锐利如鹰,大脑飞速运转。硬拼?不行!身体太虚弱,动作稍有迟缓就是死路一条!呼救?更不可能,只怕等来的不是救援,而是“意外身亡”的定论!
蛇头已经昂起,做出攻击姿态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凌薇的目光瞥见了床边矮几上——那里放着一个她用来喝水的、粗陶的、边缘有缺口的破碗!碗里还有小半碗她省下来备用的清水!
电光火石间,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!她赌!赌这条蛇是被人驱赶或引诱而来,对突然的强光和刺激会有瞬间的本能反应!
她动了!动作快如鬼魅,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的、制造声响的笨拙!左手猛地抓起那个粗陶破碗,狠狠砸向蛇头前方不远处的冰冷地面!
“哐啷——!”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炸响!陶片和水花四溅!
与此同时,她的右手抓起床上唯一能充当武器的、一床又薄又硬的破棉被,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,猛地向床铺内侧翻滚!
那漆黑的毒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片惊扰!它高昂的蛇头猛地一缩,攻击姿态被打断,冰冷的竖瞳闪过一丝惊疑和本能的退缩!
就是现在!
凌薇在翻滚的同时,用尽全力将手中卷成一团的破棉被,如同投掷沙包般,狠狠砸向那受惊毒蛇盘踞的角落!不求精准击中,只求覆盖和干扰!
“噗!”棉被落下,覆盖了大片区域,也笼罩了那条受惊的毒蛇!
凌薇没有丝毫停顿,翻滚下床,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,不顾脚底被碎陶片划破的刺痛,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边!她猛地拉开门栓,将那扇破败的木门打开一条缝隙,然后抓起门边一个半满的、用来收集雨水的破木桶,用尽全身力气,将里面冰冷刺骨的脏水,狠狠泼向那被棉被覆盖的角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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