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毒计与离间(下) (第1/2页)
是王屠!
九道山庄的庄主!他身材并不特别高大,穿着剪裁合体的锦缎袍子,袍子下摆沾了些矿道里的湿泥,却丝毫不显狼狈。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,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皙,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但那笑意,却比王癞子脸上任何凶神恶煞的表情都更让人心底发寒!那双狭长的眼睛,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冰冷地扫视着矿道内剑拔弩张的场面,目光所及之处,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渣!
王癞子脸上的凶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了极致的谄媚和恐惧,他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扑到王屠脚边,声音都变了调:“庄……庄主!您……您怎么亲自来了?这……这脏污地方……”
王屠看都没看他一眼,仿佛脚下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。他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探针,缓缓扫过暴怒未消、一脸狰狞的黑牛,扫过瘫软在地、面无人色的竹竿,最后,精准地落在了单膝跪地、嘴角淌血、却依旧倔强地抬着头与他对视的熊淍身上。
那目光在熊淍脸上停留了一瞬,冰冷得没有丝毫人类情感,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,或者……一头待宰的牲畜。
“呵,”王屠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、意味不明的气音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他慢条斯理地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,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,“好热闹啊。王癞子,本庄主让你查失窃的赤铁锭,你就是这么查的?煽动奴隶内斗?嗯?”
王癞子浑身一颤,像被抽掉了骨头,瘫软在地,磕头如捣蒜:“庄主饶命!庄主饶命!小的该死!小的该死!是……是小的办事不力!是……是这黑牛!还有竹竿!他们……他们包庇熊淍!抗拒搜查!小的……小的一时情急……”
王屠抬起一只手,轻轻摆了摆,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王癞子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,声音戛然而止,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。
“行了。”王屠的声音依旧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事情,总要查个水落石出。不过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那冰冷的、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奴隶们,最后停留在熊淍身上。
“既然有人看见了熊淍昨夜行踪鬼祟,去了废矿洞方向,”王屠的嘴角,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,更显阴冷,“那地方,藏点东西,倒也方便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欣赏熊淍眼中骤然升腾起的怒火和屈辱,慢悠悠地补充道:“王癞子,你带几个人,现在就去废矿洞那边……仔细搜搜。特别是……熊淍常去的角落。”
他最后几个字,说得意味深长。
“是!是!小的明白!小的这就去!仔细搜!掘地三尺也给您搜出来!”王癞子如同得了特赦令,连滚爬起,脸上瞬间又充满了狗腿子的兴奋和残忍。他恶狠狠地瞪了熊淍和竹竿一眼,对着两个监工和几个平时溜须拍马的奴隶一挥手:“你们几个!跟我来!”
一群人气势汹汹,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,朝着矿道更深、更黑暗的废矿洞区域涌去。
矿道里再次陷入死寂。只剩下奴隶们压抑的呼吸声,还有火苗在油灯里挣扎的噼啪轻响。
熊淍的心,彻底沉入了冰冷的深渊。王屠亲自来了!这栽赃,已经摆在了明面上!废矿洞?他常去的角落?那里只有……只有岚有时会偷偷藏身的一处勉强避风的石缝!王癞子他们去那里搜,能搜出什么?结果还用想吗?!
王屠的目光,如同跗骨之蛆,依旧牢牢地黏在他身上。那目光里,没有愤怒,没有急躁,只有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、绝对的掌控,和一种……期待猎物彻底崩溃的残忍快意。
时间,在绝望的等待中,一分一秒地流逝,沉重得如同巨石压在每一个奴隶的心头。每一秒,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急促而兴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王癞子回来了!
他跑在最前面,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、狂喜的狞笑,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东西!昏黄的灯光下,那东西反射出一点温润的、黯淡的光泽。
熊淍的瞳孔,在看到那东西的瞬间,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!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!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!
那是一个小小的、雕刻着古朴云纹的玉佩!
质地温润,样式简单,边缘甚至因为长期的佩戴和摩挲而显得格外光滑——那是岚的玉佩!是她从不离身、视若性命的东西!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!
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?!被王癞子“搜”到?!
“庄主!庄主!”王癞子像献宝一样冲到王屠面前,噗通跪倒,双手将那玉佩高高捧起,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得刺耳,“找到了!找到了!在废矿洞最里面那个石头缝里!小的们扒开碎石找到的!还有……还有这个!”他另一只手摊开,掌心赫然躺着两块小指头大小、闪烁着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碎块!“赤铁锭的碎屑!就裹在这玉佩旁边的破布里!铁证如山!铁证如山啊庄主!”
轰!
矿道里彻底炸了!虽然没人敢出声,但所有奴隶看向熊淍的目光,瞬间从之前的怀疑、疏离,变成了赤裸裸的恐惧、愤怒和唾弃!
“是他!果然是他!”
“岚姑娘的东西……他偷了赤铁锭,还把岚姑娘的玉佩藏起来……”
“怪不得岚姑娘被郑管事带走了……肯定也是他害的!”
“灾星!他就是个灾星!”
“庄主!打死他!打死这个祸害!”
低低的、充满恨意的议论声,如同毒蛇的嘶嘶声,在黑暗中蔓延开来,冰冷地缠绕住熊淍。
王屠缓缓伸出手,从王癞子颤抖的手中拈起了那块温润的玉佩。他的指尖,苍白而冰冷。他垂着眼,仔细地端详着玉佩上简单的云纹,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。嘴角那抹笑意,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,冰冷而残酷。
“嗯……”他轻轻哼了一声,尾音拖得很长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。他抬起眼,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,终于毫无阻碍地、带着彻底的审判意味,落在了熊淍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。
熊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。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足以焚毁理智的、滔天的愤怒和屈辱!他们……他们不仅栽赃他偷窃!他们还亵渎了岚唯一珍视的遗物!用岚的东西,来给他定罪!这比杀了他一万次还要恶毒!还要残忍!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他想怒吼,想冲上去撕碎王屠那张伪善的脸!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破碎的嘶鸣。愤怒和剧痛冲击着他的神经,眼前阵阵发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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