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:课堂创新 (第1/2页)
武修文的数学课变成寻宝游戏,连最沉默的孙小胖都举起了手。
课间黄诗娴躲闪的眼神里藏着比染血衬衫更深的秘密,郑松珍一句“孙奶奶家那件带血男衫”让办公室骤然死寂。
武修文以为教学创新大获全胜时,孙小胖袖口滑落的手腕上,赫然蜿蜒着一道紫红淤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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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风呜咽着舔过窗棂,办公室里那盏孤灯在武修文眼底投下两簇跳动的暗火。昨夜所见——孙奶奶家矮墙上那件随狂风鬼魅般飘荡的染血衬衫——像一枚冰冷的铁钉,狠狠楔进他脑海里,拔不出来,碰一下就锥心地疼。黄海涛砸在讲台上渗血的拳头、孙小胖绞得发白的手指、黄诗娴躲闪的目光……无数碎片在血色的阴影下疯狂旋转,几乎要撕裂他绷紧的神经。他猛地灌下一大口凉透的白开水,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浇不灭心头那簇惊疑的火焰。不行,不能乱!他用力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目光死死钉在摊开的六年级数学课本上。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习题,此刻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云层,吝啬地洒进海田小学六(一)班的教室。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胶水,底下四十多张小脸,眼神大多是散的,空洞地漂浮在枯燥的“相遇问题”上方。武修文站在讲台上,粉笔灰沾了一点在洗得发白的袖口,那件染血衬衫的影子又鬼魅般在眼前一闪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指关节重重敲响了黑板。
“停!都抬起头来!”声音不大,却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。几十道目光茫然地聚焦过来。
武修文的目光扫过教室,最后落在靠窗那个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身影——孙小胖。孩子低垂着头,脖颈弯成一个沉重的弧度,手指神经质地抠着铅笔盒边缘的铁皮,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刮擦声。那低头的姿态,像一根针,再次刺痛了武修文的心。昨夜那件在风中招摇的染血衬衫,又一次阴冷地掠过脑海。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粉笔,喀嚓一声轻响,粉笔断成两截。不行!他必须做点什么,为了这些孩子,也为了压下自己心头那团越烧越旺的焦灼之火!
“课本,合上!”武修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,清晰地穿透沉闷的空气。他大步走下讲台,走到教室中央的空地,目光灼灼地扫视着一张张惊愕的小脸,“数学不是关在笼子里的鸟!今天,我们让它飞出来!全体都有,起立!”
稀稀拉拉的椅子挪动声响起,孩子们面面相觑,迟疑着站起来,搞不清这位平日温和甚至有些腼腆的武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“现在,听好规则!”武修文举起手中一叠早就准备好的彩色小卡片,声音里注入一种探险般的兴奋,“我们玩一个‘数学寻宝大作战’!这间教室,就是我们的藏宝洞!”他扬了扬卡片,“宝藏,就是这些写着题目的‘密码卡’!它们就藏在——你们的课桌抽屉缝里!讲台粉笔盒底下!甚至窗台那盆太阳花的叶子后面!”
“哇!”教室里终于炸开第一声真实的惊叹,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。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困倦和茫然被新奇一扫而空,小脑袋开始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。
“找到‘密码卡’只是第一步!”武修文继续点燃他们的热情,语速加快,“解开上面的题目,算出答案,拿着你的答案和密码卡,迅速找到和你答案相同的小伙伴!凑齐三人,立刻组成一艘‘解题快艇’,冲到我这里来验证!最先靠岸的三艘‘快艇’,全船勇士——”他故意拖长了音调,变魔术般从讲桌下提出一个盖着蓝印花布的小竹篮,猛地掀开一角,露出里面黄澄澄、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本地小凤梨,“奖励新鲜菠萝蜜一份!”
“菠萝蜜!”“我要吃!”香甜的气息仿佛有魔力,教室里彻底沸腾了!孩子们像一群被惊动的小麻雀,轰然散开,呼啦一下扑向教室的各个角落。弯腰的,踮脚的,搬开凳子的,甚至有人钻到了讲台底下!刚才还沉闷如墓穴的教室,瞬间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寻宝战场!
“我这里!抽屉缝!我找到一张啦!”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兴奋地尖叫起来,高高举起一张画着小船的蓝色卡片,脸蛋激动得通红。
“窗台!花盆底下也有!绿色的!”靠窗的男生不甘示弱。
“这题我会算!相遇时间!甲车速度加上乙车速度……”找到卡片的孩子立刻抓耳挠腮,或蹲或趴,就地开始演算,铅笔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汇成一片急雨。算出来的孩子则像小鹿一样在桌椅间灵活穿梭,焦急地寻找着“同伙”:“答案是不是15分钟?15分钟的举手!快!我们组队!”
武修文站在喧闹的中心,看着眼前这生机勃勃、甚至有些混乱失控的场面,连日积压在胸口的巨石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。然而,当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那个靠窗的角落时,心又倏地一沉。
大部分孩子都已投入到火热的“寻宝”中,孙小胖却依旧缩在他的座位上,像一尊被遗忘的泥塑。他的头垂得更低了,厚厚的刘海几乎遮住整张脸,只有那只紧紧攥着铅笔的右手,因为过度用力,指关节泛出不正常的青白色,还在微微发抖。那份沉重的孤寂和恐惧,与周围的喧腾格格不入,像一片突兀的阴影,再次将昨夜那件飘荡的染血衬衫推到武修文眼前。他几乎能闻到那臆想中铁锈般的血腥气。
武修文的心狠狠揪了一下。他不动声色地穿过兴奋奔跑的孩子,走到孙小胖课桌旁,俯下身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,温和地问:“小胖?怎么不去找‘宝藏’?题目卡可能就在你附近呢。”他的视线快速扫过孩子低垂的脸颊和脖颈,试图寻找是否有伤痕的痕迹。
孙小胖的身体剧烈地一颤,像受惊的蜗牛猛地缩了一下,头几乎要埋进胸口,那只攥笔的手飞快地藏到了桌子底下,只留下细若蚊蚋、带着浓重本地腔的几个字:“……不、不会算……”
武修文的心沉了沉,这孩子躲闪的姿态太过明显。他正想再靠近些,一个清脆响亮、操着不太熟练但足够清晰的普通话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,带着点小得意:
“孙小胖!你看我找到了什么!”是班里普通话学得最好的学习代表陈小雨。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蹦到孙小胖桌边,不由分说地把一张画着可爱小猪的粉色卡片拍在他桌上,“藏在你凳子腿后面呢!快看!这题是分糖果的!你最喜欢吃糖了,肯定能算出来!我帮你!”
陈小雨的热情像一小簇温暖的火苗。孙小胖终于极其缓慢地、迟疑地抬起了头,露出一双红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,怯生生地瞟了一眼那张画着胖猪的粉色卡片,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武修文。
“对,分糖果。”武修文立刻捕捉到这微弱的兴趣点,声音放得更柔,指着卡片上的题目,“你看,‘猪妈妈有18块糖,想平均分给3只小猪宝宝,每只小猪能分到几块?’我们一起算,好不好?”他拿起孙小胖桌上一支没动过的铅笔,轻轻塞进孩子汗湿冰凉的手心。
也许是陈小雨的笑容太有感染力,也许是武修文声音里的鼓励太笃定,也许仅仅是因为那只塞进手里的铅笔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支撑力。孙小胖握着笔,那只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也慢慢挪了上来,按住草稿纸。他吸了吸鼻子,沾着泪痕的小脸转向题目,嘴唇无声地蠕动着,开始艰难地辨认那些方块字。那专注而吃力的样子,像在搬动一块千斤巨石。
“除……除法?”他带着浓重乡音,试探着吐出两个极轻的字。
“没错!小胖真聪明!就是除法!”武修文和陈小雨几乎异口同声地肯定道,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。陈小雨更是开心地拍了一下手:“18除以3!快算快算!”
一丝微弱的、几乎看不见的光亮,终于在孙小胖红肿的眼睛深处闪烁了一下。他笨拙地握着笔,在草稿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“18÷3=?”,笔尖因为紧张而戳破了纸张。当他最终写下那个“6”时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一点。
“对了!就是6块!”陈小雨欢呼起来,一把拉起孙小胖还沾着泪痕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,“快快快!我们去找答案也是‘6’的!组队!抢菠萝蜜去!”不由分说地拽着他,融入了奔跑的人流。
武修文直起身,看着孙小胖被陈小雨半拖半拽着、踉跄却不再抗拒的背影汇入喧闹的“寻宝”大军,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。他转身,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教室后门方向那个熟悉的观察点。
黄诗娴果然站在那里。晨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,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教室里这前所未有的沸腾景象,脸上交织着惊讶和一种奇异的亮光。然而,当她的视线无意间与武修文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时,那亮光瞬间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慌乱。她像被烫到一样,猛地别开脸,长长的睫毛慌乱地垂下,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,只留下侧脸一抹来不及褪去的、可疑的红晕。随即,她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,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走廊拐角,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。
那眼神里的躲闪和惊惶,如此清晰,如此熟悉!与昨夜办公室外她避而不答的神情瞬间重叠!武修文的心猛地一沉,刚刚因课堂活跃而升起的一丝暖意顷刻冻结。昨夜那件在寒风中招摇的染血衬衫,带着冰冷的铁锈味,再次蛮横地撞进他的脑海!黄诗娴知道什么?她到底在隐瞒什么?和黄海涛有关?和孙奶奶家……有关?
下课铃尖锐地撕破了教室的喧腾,孩子们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和菠萝蜜的香甜气息呼啦啦涌出教室。武修文收拾着散落各处的“密码卡”,心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紧,沉甸甸地坠着。他必须找黄诗娴问清楚!那疑惑和不安如同藤蔓,紧紧缠住了他。
他快步走向语文组办公室。门虚掩着,里面传出郑松珍标志性的大嗓门,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般的亢奋:
“……哎哟你们是没看见!诗娴,你家修文今天可真是神了!”郑松珍的声音穿透门板,“把数学课搞成了花果山!那帮皮猴子,平时上课跟瘟鸡似的,今天窜得比猴还快!又是找卡片又是算题组队抢吃的!连那个闷葫芦孙小胖,”她顿了顿,声音陡然压低,却压不住那股子猎奇的兴奋,“嘿!都被他们班那个小辣椒陈小雨拖下水了!不过我说诗娴啊……”她的语调变得暧昧起来,带着促狭的笑,“你家那位‘风流才子’搞这么一出,是不是就为了哄那个小胖墩开心啊?我可听说了,昨天散会后,黄海涛那暴脾气,在码头那边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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