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针落惊雷破旧帷 (第1/2页)
沈桂兰已牵着女儿秀薇,站在了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。
这里是村里人来人往的必经之地,是所有消息的汇集与发散之所。
她的怀里,抱着一个用崭新红布包裹的物件,方方正正,沉甸甸的。
秀薇的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角,大眼睛里既有紧张,也有一丝被娘亲感染的决绝。
沈桂兰深吸一口气,山野间清冽的空气灌入胸肺,压下了心头那最后一丝忐忑。
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,露出一块刷着桐油、字迹风骨初显的木匾——“沈氏绣坊”。
匾额旁边,还放着一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《女工律》。
她踩上一块早已备好的青石,将那块凝聚了她所有希望的匾额,郑重地挂在了老槐树一根粗壮的横枝上。
动作不快,却无比坚定,仿佛挂上去的不是一块木头,而是她后半生的脊梁。
几个早起玩耍的孩童好奇地围了过来,仰着头,对着那块陌生的牌子指指点点。
就在这时,一阵晨风吹过,卷起那面鲜艳的红布,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,在灰白色的晨雾中猎猎作响。
匾额下的针线篮里,各色丝线静静躺着,仿佛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开场。
“作孽啊!天杀的丧门星!”
一声尖利刺耳的叫骂如同一盆冰水,兜头浇灭了这初生的希望之火。
只见村西头,章氏拄着拐杖,几乎是跑着冲了过来,浑浊的眼睛里喷着怨毒的火焰。
她身后,还跟着几个平日里和她交好的长舌妇,以及游手好闲的村痞赵三。
“沈桂兰!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!我儿才去了几年,你不在家守着灵位孝敬我这个婆婆,竟敢跑到这儿来抛头露面,立什么狗屁绣坊!你是想昭告全村,你没了男人管束,正好方便勾引野男人吗?”
章氏冲到跟前,看到那崭新的匾额和一旁准备好的绣架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抬起一脚就狠狠踹在绣架上!
“哗啦”一声,崭新的绣架应声倒地,绷好的绣布也滚落在尘埃里。
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越聚越多,几个族老闻讯赶来,却只是皱着眉头,杵在一旁,谁也不开口。
这毕竟是张家的家事,一个寡妇立户,自古以来就是败坏门风的丑事。
赵三见状,嘿嘿一笑,为了讨好章氏,他上前一步,抄起墙根的一根长竹竿,就朝着那块迎风招展的红布扫去。
“滚下来吧你!”
“不要!”秀薇尖叫一声,挣脱娘亲的手,小小的身子猛地扑过去,想要用身体护住那块红布。
竹竿带着风声扫过,红布被蛮横地扯下,竿梢更是划破了秀薇的衣袖,在她稚嫩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。
“哇——”秀薇再也忍不住,委屈和疼痛让她放声大哭,哭声撕心裂肺,让在场的许多妇人都忍不住别过了头。
沈桂兰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把,但她没有立刻去扶女儿。
她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,扫过章氏,扫过赵三,最后落在那些默然的族老和窃窃私语的村民身上。
她不哭不闹,反而挺直了腰杆,一步步走到那本掉落在地的《女工律》前,弯腰捡起,拍去上面的尘土。
“大乾《女工律》,第三卷,第七条!”沈桂兰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钉子,敲在每个人的心上,“凡女子,夫死、或被休、或和离,若无子嗣继承夫家香火,或有女无子者,可凭一技之长,向县衙报备,自立女户!其田产、收益、人身,皆受律法保护,宗族不得干涉!”
她高高举起那本书,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县衙朱红大印的文书,迎风展开。
“这是县衙备案的文书!准我沈桂兰立户‘沈氏绣坊’,自今日起,于村口公示三日,三日后,若无人持律法凭证提出异议,我‘沈氏绣坊’便是受王法保护的合法工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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