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集:验兵遭轻视 (第1/2页)
黎明的寒气裹着兵站的馊味,像湿冷的抹布贴在人脸上。铜锣声“哐哐”地砸破寂静,从兵站东侧的哨塔传出来,震得人耳膜发疼——那是催新兵集合的信号,敲锣的兵卒显然没什么耐心,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,仿佛要把手里的锣砸穿。
帐篷里的新兵们瞬间炸了锅。有人揉着眼睛坐起来,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;有人摸黑找鞋子,慌乱中踩了别人的脚,引来一阵咒骂;还有个睡在马桶边的新兵,迷迷糊糊中差点栽进桶里,惊得他尖叫一声,才算彻底清醒。
上官悦早就醒了——昨晚周虎回来报,窥探的是兵站的巡逻兵,似乎只是例行检查,但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,睁着眼睛挨到了天亮。听到铜锣声,她立刻起身,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狼兵说:“都打起精神,别露破绽,按之前说的做。”
狼兵们纷纷点头,动作迅速地整理好破旧的衣衫。张铁柱帮张老汉系好腰带,周虎则把两个少年的布包递过去,小声叮嘱:“等下跟着我们,别说话,别乱跑。”
走出帐篷时,天刚蒙蒙亮,东方的天空泛着一层淡青色。校场上已经挤满了人,数千新兵像被赶进圈的羊群,乱哄哄地挤在一起。有人裹着单薄的衣衫瑟瑟发抖,有人还在打着哈欠,还有人偷偷往嘴里塞着最后一口干粮——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饭吃。
校场中央的点将台是用黄土夯成的,上面插着几面褪色的军旗,风一吹就耷拉下来,像没了精神的狗尾巴。几名披甲军官按刀站在台上,盔甲上的锈迹在晨光里泛着暗斑。最中间的是个络腮胡校尉,脸膛黝黑,下巴上的胡子纠结在一起,他手里拿着根马鞭,时不时往台上的木桩上抽一下,发出“啪”的脆响,眼神里满是不耐。
“都给老子站好!别他娘的挤来挤去!”络腮胡校尉的声音像破锣,透过清晨的寒气传得很远,“再敢吵闹,就给老子拉出来打五十军棍!”
校场上瞬间安静了不少,新兵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乱糟糟的队伍勉强有了点形状。几个维持秩序的兵卒骑着马在队伍间穿梭,马鞭时不时抽在地上,吓得新兵们赶紧站好。
上官悦带着六十人,被分到了靠近校场边缘的方阵。这个方阵里大多是来自周边山村的村民,一个个面黄肌瘦,眼神茫然,有的还背着破旧的包袱,里面装着家里带来的换洗衣物。相比之下,上官悦带来的人虽然衣衫破旧,却个个筋骨结实——狼兵们经过三个月的训练,肌肉线条比普通村民紧实得多,站立时也下意识地挺直腰背,哪怕刻意放松,也透着一股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秩序感。
“看什么看?没见过山里人?”马三注意到旁边一个新兵正盯着他看,故意粗着嗓子说了一句,还挠了挠头,装作憨厚的样子。那新兵赶紧低下头,不敢再看。
没过多久,络腮胡校尉又开口了,声音依旧粗哑:“今天验兵分营!想当战兵的,就得有本事——力气大、会射箭、能耍刀枪!没本事的,就去辅兵营搬石头、挖壕沟,或者去民夫营喂马做饭!别想着滥竽充数,上了战场没人救得了你!”
他顿了顿,马鞭往台下一指:“验兵分三项——气力、射术、兵器!都给老子听清楚规则,别到时候哭爹喊娘!”
话音刚落,几个兵卒推着几辆小车走了过来,车上放着石锁、猎弓、木刀木枪。石锁有三十斤、五十斤两种,猎弓是最劣质的那种,弓弦都有些松了,木刀木枪更是粗糙,边缘还带着毛刺。
验兵开始了。各个方阵依次上前,负责记录的书吏坐在小桌后,手里的毛笔在名册上飞快地划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——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。
“下一个!举石锁!”负责气力测试的兵卒喊道。
一个满脸黝黑的村民走到石锁前,深吸一口气,双手抓住五十斤的石锁,憋得脸通红,才勉强把石锁举到胸口,没坚持两秒就放了下来。书吏抬头看了一眼,在名册上写了“丙中”,挥挥手让他过去。
“废物!连石锁都举不稳,还想当战兵?”旁边一个兵卒嗤笑道,引来周围一阵哄笑。那村民脸涨得通红,低着头快步走了。
终于轮到上官悦所在的方阵。负责他们这片的是个面色焦黄的队正,姓刘,看年纪约莫四十岁,脸上没什么肉,颧骨高高凸起,眼神倨傲得像只公鸡。他歪戴着皮盔,盔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,手里拿着名册,手指在纸页上随意地划着。
“黑山坳村的?”刘队正拖长了声音,眼神扫过队伍,在张老汉等几个老人和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,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讥诮,“就是那个躲在山旮旯里,连条正经路都没有的村子?呵,我看你们还是直接去民夫营算了,省得浪费老子时间。”
队伍里的张老汉脸色发白,嘴唇动了动,却没敢说话——他知道,在这些军官面前,反驳只会招来更难听的话,甚至挨打。
“少废话!赶紧开始!”刘队正不耐烦地挥手,指向旁边的石锁,“先测气力!能举起五十斤的,不去民夫营;举不动的,直接去那边登记!”
第一个上前的是张老汉,他走到石锁前,双手抓住锁柄,用力往上提,可石锁纹丝不动。他喘了口气,再次用力,脸憋得通红,石锁才微微离开地面,又重重地砸了下去。
“行了行了!别丢人现眼了!”刘队正皱眉,对着书吏说,“记上,丁等,民夫营。”
张老汉低着头,慢慢走到民夫营的登记处,背影看起来格外佝偻。
接下来是几个真正的村民,他们常年种地,有点力气,大多能勉强举起石锁,却举不高,动作也笨拙,书吏大多记了“丙下”或“丙中”。
轮到狼兵了。第一个是石头,他身材矮壮,胳膊上全是肌肉,以前在秃鹫岭时,能单手举起百斤的石头。此刻他走到石锁前,故意磨蹭了一下,双手抓住锁柄,假装用力,石锁摇摇晃晃地被举到腰间,他还“哎呀”喊了一声,像是没站稳,赶紧把石锁放下,喘着粗气说:“这……这石头咋这么沉……”
刘队正嗤笑一声:“看你这体格,还以为多有力气,原来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!记上,丙下。”
石头低下头,悄悄对后面的周虎使了个眼色,退到一边。
周虎、马三、张铁柱等人依次上前,要么假装手滑,要么举到一半就放下,有的甚至还故意踉跄了一下,把“笨拙”演得惟妙惟肖。刘队正看得连连摇头,嘴里不停骂着“废物”“没用的东西”,书吏也大多给了“丙下”的评级。
终于轮到上官悦。她走到石锁前,故意低着头,显得有些胆怯。双手抓住锁柄时,她能感觉到石锁的重量——五十斤对她来说不算重,以前训练时,她能举着三十斤的沙袋跑圈。但她不能暴露实力,只能装作吃力的样子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手臂微微用力,石锁慢慢离开地面,却只举到一尺高,就故意晃了晃,赶紧放下,还假装没站稳,往后退了一步,捂着胳膊说:“好……好沉……我举不动了……”
刘队正早就没了耐心,扫了她一眼,不屑地说:“细胳膊细腿的,还想当兵?我看你还是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!记上,丙下!”
书吏飞快地在名册上写下“陈悦,气力丙下”,上官悦默默退到一边,心里却在盘算——接下来的射术和兵器演练,得藏得更彻底些,不能引起任何怀疑。
射术测试的靶子设在三十步外,是用麻布做的,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,中心用红漆涂了个圈。负责射术的兵卒递过来一把猎弓,弓弦松得能塞进一根手指,箭也只有半根羽毛,看起来就没什么准头。
“拉满弓,射中靶子就算过!”兵卒喊道。
一个村民接过弓,学着别人的样子拉弓,可他没什么力气,弓弦只拉到一半就松了,箭歪歪扭扭地飞出去,落在离靶子老远的草里。
“废物!连弓都拉不开!”刘队正骂道,声音里满是鄙夷。
轮到狼兵时,周虎第一个上前。他接过弓,故意手抖了一下,箭差点掉在地上。拉弓时,他只拉了一半,松手时还故意偏了一下,箭射在靶子旁边的木桩上,弹了出去。
“哈哈哈!这箭射得比我家狗还歪!”周围其他方阵的新兵哄笑起来。
刘队正也气乐了,指着周虎说:“你这小子,别浪费箭了!赶紧下去!”
李狗蛋上前时,更“离谱”——他连弓都没拿稳,拉弓时直接把弓拉歪了,箭顺着弓弦滑出去,差点打到旁边的兵卒。兵卒吓得赶紧躲开,对着李狗蛋吼道:“你他娘的想谋杀啊!”
刘队正捂着额头,像是没眼看,对着书吏说:“都记丁等!射术丁等!”
上官悦上前时,故意装作不会握弓,手指握错了位置,拉弓时还“哎呀”喊了一声,说:“这弓怎么这么难拉……”箭射出去时,直接飞向了天空,掉在离靶子十几步远的地方。
“行了行了!别演了!”刘队正不耐烦地挥手,“射术丁等!下一个!”
最后是兵器演练,兵卒们递过来木刀木枪,让新兵们比划几下,看看有没有基础。
张铁柱接过木刀,故意乱挥,一会儿砍向左边,一会儿砍向右边,差点打到自己的腿,引来一阵哄笑;王小五拿着木枪,假装不会握,枪杆掉在地上,他赶紧捡起来,脸涨得通红;马三更夸张,拿着木刀原地转圈,像是在跳大神,连刘队正都忍不住笑了:“你他娘的是来当兵的,还是来耍猴的?”
刘队正看了没几个,就挥手叫停了:“别他娘的丢人现眼了!就你们这德性,上了战场也是给敌人送人头!”他指着辅兵营的方向,对书吏说,“都记上,辅兵营!让他们去搬石头、挖壕沟,也算有点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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