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及笄礼成 (第2/2页)
随后,慕容云泽也以太子身份,送上了他的贺礼。不同于帝后赏赐那般昭告天下、彰显皇权的风格,他的礼物更显精致、贵重与用心,透着东宫的富庶与太子对未婚妻独特的宠爱:除了那套早已惊艳众人的“十二月令簪”和并蒂莲玉佩等,还有一柄由整块温润黄玉雕成的玉梳(寓意白头偕老,梳尽烦恼),一对通体无瑕、水头极足的翡翠玉镯,一盒来自海外的罕见粉色珍珠,若干前朝字画珍玩……每一件都堪称稀世珍品,价值不菲,引得命妇小姐们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与羡慕。
夏玉溪一一敛衽谢过,心中甜蜜感激,却又隐隐觉得,这似乎并非他最终想要送给她的、最特别的礼物。她清晰地记得他那日在马场小溪边,眼中带着神秘与期待说出的“秘密”。那份礼物,似乎还未现身。
盛大的宴饮和赏赐环节持续了整整一日,直至申时末,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满宫阙,宾客们才陆续心满意足地尽欢而散。喧闹了一整日、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喜庆分子的漱玉轩,终于渐渐安静下来。宫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,虽然疲惫,脸上却都带着完成重大使命后的轻松与自豪。
夏丞相和夏夫人又拉着女儿的手,在稍稍清静下来的偏殿里说了许久许久的话。看着眼前凤冠霞帔、风华绝代的女儿,他们恍如隔世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、欣慰、骄傲,还有一丝女儿即将完全属于皇家、离他们更远的不舍与酸涩。千言万语,最终只化作反复的叮咛与最深切的祝福。夏玉妗也再次上前,紧紧拥抱了妹妹,眼中含泪带笑:“溪儿,恭喜你!姐姐真为你高兴!愿你从此以后,平安喜乐,万事顺遂!”她如今生活美满幸福,看到妹妹如此风光及笄,未来尊荣无限,心中唯有满满的、毫无杂质的祝福。
送走了所有亲人,殿内彻底安静下来。夏玉溪回到寝殿,在锦书和宫女的服侍下,小心翼翼地卸下沉重的九翚四凤珠冠和繁复层叠的大袖礼衣。当那顶象征着无上荣光与责任的珠冠被取下时,她甚至感到脖颈微微一轻,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。换上一条轻便柔软的浅碧色常服长裙,她坐在梨花木雕花的妆台前,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似乎多了几分陌生风韵的容颜,任由锦书为她拆卸头上繁复的发钗和珠花。
忙碌、紧张、兴奋了一整日,此刻松懈下来,才感到一阵阵疲惫如潮水般涌来。但她的精神却依旧处于一种微醺般的兴奋状态,镜中的双眸依然亮得惊人。及笄了…她真的及笄了。少女时代在这一天被庄重地画上了句点,一条更加广阔却也更加复杂的人生道路,正在她眼前缓缓展开。
好的,我们来为第二十二章添加母亲和姐姐赠送及笄礼物的温馨情节。
(接上一段,送走了所有亲人,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后...)
寝殿内终于只剩下自家人。方才应对众多宾客的端庄仪态稍稍放松,夏玉溪看着眼前最亲的两位家人,眼中流露出依赖与不舍。
夏夫人上前一步,再次细细端详着女儿,眼中泪光闪烁,却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。她从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中,取出两份文书和一把黄铜钥匙,郑重地放到夏玉溪手中。
“溪儿,”夏夫人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,“我的儿,今日你及笄了,是大姑娘了,将来更是要执掌东宫,母仪天下。光有尊荣不够,还需有立身的根本和打理事务的能力。娘和你父亲商量过了,将东城朱雀大街上那间‘云锦阁’绸缎庄过到你的名下。那铺子地段好,掌柜的也是老人,收益一向稳定。从今日起,它的账本便由你来看,盈亏也需你来费心。”
她顿了顿,握紧女儿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:“这并非只是给你添份嫁妆,更是要你开始真正学习如何管家、如何理财、如何驭下。账目是根本,人心是关键。娘会把王嬷嬷留给你,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老人,最是忠心能干,这些年相府内院的大小事务、人情往来、田庄铺面的账目,没有她不清楚的。让她跟在你身边,好好教你,遇事也多个人商量。溪儿,你要记住,日后你掌管的可不只是一间铺子,而是整个东宫,乃至…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,现在就要开始学着了。”
夏玉溪接过那沉甸甸的房契、地契和钥匙,心中震撼。这礼物远超她的预期,不是珠宝华服,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期许。她明白母亲的深意,用力点头,声音哽咽却坚定:“娘,女儿明白了。谢谢娘和爹爹为女儿如此深谋远虑。女儿一定跟着王嬷嬷好好学,绝不辜负爹娘的期望。”
夏夫人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,眼中满是信任。
这时,夏玉妗也笑着走上前来。她从身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湘绣小包,打开来看,里面是一方素净雅致的绣帕和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荷包。
“溪儿,”夏玉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,她拉起妹妹的手,将绣帕和荷包放入她手中,“姐姐没什么宏大的礼物,只有这些微末的心意。这绣帕和荷包,是我亲手绣的。你知道的,姐姐的手…虽不如从前灵巧了,但这一针一线,都是姐姐对你的祝福。”
夏玉溪低头细看,那绣帕用的是最上等的苏杭软缎,上面用深浅不一的绿色丝线绣着翠竹,竹叶挺拔而富有生机,寓意着节节高升、坚韧不拔。而那个荷包更是精美,用的是罕见的双面绣技法,一面绣着并蒂莲花,一面绣着相依的水鸟,寓意着夫妻恩爱、白首不离。最难得的是,那针脚细密匀称,构图清雅,显然花费了极大的心血,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只曾经几乎废掉的手。
“姐姐…”夏玉溪的眼泪又涌了上来,她紧紧握住那只荷包,感受着上面细密的针脚,仿佛能感受到姐姐日日夜夜在灯下为她赶制礼物时的专注与情意,“这太精美了…你的手…疼不疼?累不累?”她更关心的是姐姐的身体。
夏玉妗笑着摇摇头,用那只恢复了许多但依旧不能做太精细活计的右手,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:“傻丫头,为你做这点东西,姐姐心里高兴,一点都不累。看着你能好好的,姐姐比什么都开心。愿你日后,如同这翠竹般坚韧,如同这莲鸟般幸福美满。”
姐妹俩相视而笑,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。母亲的深谋远虑与殷切期望,姐姐的温柔守护与真挚祝福,如同最温暖的羽翼,包裹着夏玉溪,让她在即将面对的、充满挑战的未来道路上,充满了勇气与力量。
这份来自至亲的、朴实却无比珍贵的礼物,与之后慕容云泽那支亲手雕刻、饱含深情的玉兰发簪一样,成为了她及笄之日,心中最温暖的收藏。
在母亲和姐姐离开后,殿外传来她无比熟悉的、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。慕容云泽踏着窗外流泻进来的皎洁月色,缓步走了进来。他已换下太子的朝服和礼袍,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暗纹云锦常服,墨发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松松束起,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肃穆,多了几分清朗温润,如同皎皎明月,清华高贵。
“殿下。”夏玉溪起身相迎,唇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锦书立刻识趣地停下手中的动作,躬身行礼,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,并轻轻带上了殿门,将这一室静谧与温馨留给两人。
慕容云泽走到她面前,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,仔细地、近乎贪婪地端详着,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心底。他的目光掠过她卸去钗环后更显清丽的脸庞,掠过她因疲惫而微微泛青的眼睑,最终落入她依旧明亮的眼眸中:“累了吧?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,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。
“还好。”夏玉溪轻轻摇头,唇角扬起柔软而真切的笑意,“今日…很开心。谢谢殿下为臣妾筹备的一切,还有…那些厚重的礼物。”她指的是那些珠宝珍玩。
慕容云泽微微一笑,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。他并未接话,而是从宽大的袖袍中,取出了一个细长的、用素色锦缎仔细包裹着的物件。那锦缎并非名贵罕见的云锦蜀缎,甚至有些半旧,边缘看得出经常抚摸使用的痕迹,却洗得干干净净,熨烫得平平整整,透着一种低调而郑重的意味。
“那些不过是按制需备的,或是撑场面的东西。”他声音低沉,语气平静,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,“这个…才是孤自己,真正想送给你的及笄礼。”
夏玉溪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,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她伸出手,接过那细长的锦包,入手微沉,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一种奇异的质感。她小心翼翼地、近乎虔诚地解开那系得一丝不苟的锦缎系带,然后,轻轻地、一层层地掀开那素色的锦缎——
一支玉兰花发簪,静静地躺在略显陈旧的素锦之上,在烛火与月光的交映下,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。
簪身是上好的羊脂白玉,质地细腻油润,触手生温。簪头被精心雕刻成一朵含苞待放、半遮半掩的玉兰花。花瓣层层叠叠,形态逼真而优美,仿佛下一瞬就要在指尖绽放,甚至能让人感受到那花瓣的柔嫩与弹性,仿佛能闻到那清雅悠远的香气。然而,仔细看去,那雕工…算不得顶级的精湛完美,花瓣的转折处能看出一些手工雕琢的、略显生涩稚拙的痕迹,不如宫中造办处顶尖匠人所制那般光滑如镜、毫无瑕疵。但恰恰是这些不完美的痕迹,每一刀,每一划,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、笨拙而真挚的用心与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沉情意。那玉兰的形态,分明与她妆奁上那幅微雕、与他所赠那支凝香珠玉兰簪上的花朵,一模一样!是他参照着那些图样,一笔一划,亲手雕刻而成!
夏玉溪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,她轻轻抚摸着那温润的玉簪,感受着那略显粗糙的雕工下蕴含的、滚烫而沉甸甸的情感。她抬起头,望向慕容云泽,眼中瞬间盈满了感动的泪水,视线变得模糊:“殿下…这…这是您…亲手刻的?”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。
慕容云泽耳根微微泛红,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,语气却故作轻松:“闲来无事…雕着玩的。手艺粗糙,比不上造办处的老师傅…你若不喜欢,孤再…”
“喜欢!”夏玉溪急切地打断他,仿佛怕他收回一般,将玉簪紧紧握在手心,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,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,滚落而下,“臣妾喜欢!非常非常喜欢!这是臣妾今日收到的…最喜欢的礼物之一!”她的声音因激动和哭泣而有些破碎,却充满了无比的真挚。
慕容云泽闻言,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,故意板起脸,微微眯起眼睛,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、调侃的意味:“哦?最喜欢的礼物…之一?还有什么,是能让溪儿如此喜爱的?莫非是父皇母后赏赐的东海明珠还是红珊瑚树?抑或是…孤送你的那些赤金头面和翡翠镯子?”他刻意将“之一”两个字咬得略重。
夏玉溪看着他假装吃醋、故作严肃的模样,知道他是在逗自己,顿时破涕为笑,心中那澎湃的感动化为了更加浓郁的甜蜜与暖流。她眨了眨还挂着晶莹泪珠的长睫毛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,故意拖长了语调,软软地说:“还有…殿下送我的…踏雪呀!臣妾可是每日都亲自去喂它胡萝卜呢!”
慕容云泽,明显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,随即忍俊不禁,失笑出声。他伸出手,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下巴轻轻抵着她散发着淡淡发香的头顶,无奈又宠溺地叹道:“好啊…原来在溪儿心中,孤精心雕刻的簪子,竟和一匹贪吃的马儿地位相当…真是令孤…痛心疾首啊…”他的胸腔因低笑而传来阵阵震动。
夏玉溪依偎在他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,听着他强忍笑意的低沉嗓音和那明显言不由衷的“抱怨”,手中紧紧握着那支浸润着他心血与深情的温润玉簪,只觉得心中被巨大的、满溢的幸福填得满满的,再也装不下其他。
“不一样的…”她把脸埋在他胸前月白色的衣料里,小声地、含糊地嘟囔,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撒娇的意味,“踏雪是殿下送的,能带臣妾驰骋春风…殿下是…是刻簪子的人…能护臣妾一世安稳…都是…最好的…都是臣妾的宝贝…”
慕容云泽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,如同被最温暖的春水浸泡。所有刻意装出的醋意和调侃都消失无踪,只剩下满腔的柔情与爱怜。他收紧了手臂,将她更深地、更紧地拥入怀中,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。殿内烛火轻轻摇曳,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拉得很长,交织在一起,温馨而静谧,仿佛要就此天长地久。窗外,月华如水,繁星点点,温柔地凝视着这深宫重重殿宇中,最为真挚动人的一幕。
及笄礼成,少女已长成,如同枝头最娇艳的花朵,迎风绽放。而属于他们的故事,正伴随着这支亲手雕琢的玉兰发簪,翻开了崭新而充满希望的一页。未来或许仍有风雨,但此刻的温情与坚定,足以照亮前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