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9章心安 (第2/2页)

祠堂里只剩下父子二人。景宇跪在母亲的牌位前，泪水滚落：“娘，您拼了性命生下儿子，儿子却未奉养过您一日。儿子如今长大成人，今日成亲。待儿子迎娶新妇回来，便让她给您奉茶。”
　　
　　周叔站在一旁，也捻起一炷香，对着亡妻的牌位轻声道：“你放心。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儿子。你交代的……照顾好儿女……我没做到。女儿犯心疾，我卖了大半田地，也没能留住她……你在下面，替我跟女儿说一声，爹爹……对不住她。今儿儿子成亲了，想必……你也欢喜。”
　　
　　拜完生母，景宇又郑重摆好另一块早备下的牌位，跪在蒲团上，恭敬道：“娘，您当年救我一命，为我做了多年衣衫。今儿儿子成亲，您定也欢喜。儿子这就出门了。”说完，恭敬地给牌位磕了三个头。
　　
　　“爹爹……”景宇起身，扶住父亲的手臂。
　　
　　周叔喉头哽咽，说不出话，只挥挥手，示意儿子快出门，莫误了吉时。景宇走出祠堂，对守在门口的有根叔道：“有根叔，爹爹想在祠堂再坐会儿。您别去唤他，他待会儿自会出来。”
　　
　　有根叔也是眼眶微红，点头道：“知道了，公子。老奴看着您成亲，也替您高兴！快些出门吧。”
　　
　　祠堂内重归寂静。周叔独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，不知何时竟睡着了。朦胧间，他似乎看见了景宇娘——那张总是笼着淡淡忧思的清秀容颜。接着，又仿佛看到女儿喘不上气，小脸憋得发青，虚弱地唤他：“爹爹……爹爹……我难受……”他心如刀绞，却束手无策，只能徒劳地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，直到那小小的身躯在他怀中渐渐冰冷……还是幼小的景宇在一旁轻轻扯着他的衣衫：“爹爹，我饿了。”他才惊觉，竟已抱着女儿从清晨坐到了日暮。
　　
　　恍惚间，又似见言秋的身影在前方越走越远。周叔急切地想追上去，脚步踉跄，却怎么也追不上，那身影也越来越模糊……
　　
　　他猛然惊醒，额角沁出冷汗。周叔望着景宇为言秋准备的牌位，轻声道：“我识得你时，景宇还小呢，如今他都娶亲了……我这头发白得不成样子，你见了……怕是要吓一跳吧？”
　　
　　景宇的婚礼由小桃夫妻一手操办。小桃在祠堂外等了半晌，仍不见周叔出来，心下焦急——万一王爷来了，还得周叔亲自迎接。她只得对门口的有根叔轻声道：“我进去看看周叔。”
　　
　　她轻步迈进祠堂，只见周叔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，失神地望着牌位，一动不动。小桃心中一酸，走到周叔身边，蹲下身柔声唤道：“周叔？您可是乏了？”
　　
　　周叔这才恍然回神，见是小桃，低声道：“小桃啊……景宇……活到成亲了。”
　　
　　小桃看着周叔鬓间丛生的白发，哽咽道：“周叔，您不用再悬心了。景宇以后能好好的，您也不用日夜忧惧。他也能像常人一样娶妻生子，让您抱上孙子了。”
　　
　　周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：“是啊……前些年我愁得成宿睡不着……我不想一辈子都在送人走……好在，景宇他……熬过来了。”
　　
　　小桃强忍心酸，面上带笑，扶着周叔起身：“周叔，我听见仆人们都在议论呢，说今儿景宇骑马走在街上，不知多少人挤着瞧，道路都快给堵得走不动啦！”
　　
　　周叔闻言，也忍不住笑了：“他是有个好样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