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菊坞逢侯携书至,银簪旧姓搅心潮 (第2/2页)
李睿接过碗,仰头饮了一口,酒液沾湿了他唇上的短须,浸湿一片,反倒添了几分平常。
浅醉和流芝见状,识趣地带着所有人往花海深处走,连带着将散落的东西也一并收了;
阿福也拽着大力几人,吵着要去远处摘野果。
转眼间,石边便只剩时念与李睿两人,菊香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,倒比刚才多了几分安静。
“侯爷似乎对蓝星的诗格外上心。”
时念把玩着手中酒碗,碗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,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些。
李睿望着远处打闹的人群,沉默片刻才开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:
“如此佳句,怎能不慕?”
时念挑眉轻笑一声,并未继续接茬。
她总觉得,李睿对这些诗的在意,不止“慕”这么简单。
李睿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却没点破,只是又取出一个小巧的梨花木盒。
盒子打开时,里面躺着支银簪,样式竟与时念发间插着的那支几乎分毫不差。
只是那簪头的缠枝纹更繁复些,尾端还细细刻着个极小的“婉”字,需得凑近些才能看清。
“时老板可认得此物?”
时念捏着空酒碗的手指猛地一紧,呼吸骤然停滞。
她一直以为自己头上的只是支普通素银簪,却没想竟藏着这样的玄机,更没想到李睿会拿出一支几乎一样的来。
“倒是……与我头上这支很像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发涩,强忍着才没有拔下自己发间的簪子。
李睿合上木盒,目光瞥向方才放在石桌上的《蓝星诗词集》。
风吹过,书页轻轻翻动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时老板可还记得你娘的姓名?”
这一问像块骤然投进心湖的巨石,瞬间搅乱了满湖平静。
时念的猛地愣在原地,连呼吸都慢了半拍。
她缓缓抬眸,看向李睿的眼神里满是探究。
如果说刚才还觉得他是偶然来此,此刻却清明得可怕。
李睿根本不是来赏花的,他是冲着自己来的。
难怪李贤屡次找她麻烦、次次栽在她手里,李睿却始终以礼相待,从不出手为难;
难怪他总在怡红院附近出现,却从不上门叨扰;
难怪他会对一支银簪、几句陌生诗句如此上心;
也难怪他会对自己说那些提醒的话。
时念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。
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,总在月下对着一支银簪默默垂泪,嘴里反复念叨着“姐姐”“我好想你”之类的字眼。
那时她只当是原主幼时模糊的臆想,此刻才惊觉,那或许是被尘封多年的真相。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心跳,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。
“家母自嫁与先父后,便一直以苏氏自居,对外极少提及闺名。”
“以前或许听她提过一两句,只是那时年纪太小,早就记不清了。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苏氏”二字,目光紧紧锁住李睿的表情,不肯放过一丝变化。
果然,李睿的薄唇猛地抿紧,指节在木盒边缘捏得泛白,指腹几乎要嵌进木纹里。
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比被秋风搅乱的菊海还要汹涌,有震惊,有痛惜,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。
“苏氏……”
他低念着这两个字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像是用尽了力气才稳住语气。
“她是不是左眉角有颗小小的痣?”
时念的闻言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。
原主记忆里,母亲的旧画像上,左眉角的确有那么一颗痣!
只是那画像早被虫蛀得模糊不清。
她也是偶然在旧箱底翻到过一次,从未对人提及,李睿又怎么会知道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