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21章 数据化的人生 (第1/2页)
晚餐时,秦昼格外殷勤。
他不断给我夹菜,讲些轻松的话题,绝口不提储藏室和数据库。仿佛那场冲突从未发生,我们只是普通地吃了一顿晚饭。
但我能感觉到,他在观察我的反应。每当我表情稍有变化,他就会停顿,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。
他在怕。怕我反悔,怕我要求他真地删掉那些数据。
吃完饭,我主动提出:“我想看看数据库的其他部分。”
秦昼的眼睛亮了一瞬,但很快克制住:“姐姐想看什么?”
“全部。”我说,“既然要记录,我想知道你到底记录了什么。”
他犹豫了一下:“有些内容……姐姐可能会不舒服。”
“比如?”
“比如……”他移开视线,“姐姐生病时的记录,情绪低落时的记录,还有……一些比较私密的时刻。”
“有多私密?”
秦昼的耳朵红了:“比如姐姐大学时谈恋爱,和男友约会的一些……公开场合的照片。我只是从社交媒体上保存的,没有跟踪。”
他说“没有跟踪”,但我不信。
“打开看看。”我说。
秦昼带我去书房,打开他的私人电脑——不是给我用的那台。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后,进入了“晚意数据库”的主界面。
界面设计得很专业,像档案馆的管理系统。左侧是树状分类目录,右侧是预览区。
分类包括:影像资料、文字记录、实物扫描、音频文件、生物数据……
“生物数据?”我皱眉。
“比如姐姐的体检报告、血型、过敏原这些。”秦昼解释,“林姨以前给我的,说万一姐姐生病,医生需要知道。”
合理,但还是不舒服。
我点开“影像资料”,子分类按年份排列。随机点开2016年——我大四那年。
里面有几个相册:“毕业典礼”“纪录片首映”“旅行-云南”“日常生活”。
我点开“日常生活”。
第一张照片,是我在图书馆打瞌睡,头靠在书上。角度隐蔽,显然不是摆拍。
第二张,是我在食堂吃饭,餐盘里有青椒——我不吃青椒,但那张照片里,我在挑青椒。
第三张,是我下雨天没带伞,用书包顶在头上跑过操场。
“这些照片,”我问,“谁拍的?”
秦昼沉默了几秒,然后说:“我雇了人。”
“雇人偷拍我?”
“不是偷拍!”他急忙解释,“是记录!而且我只要求拍公开场合,不涉及隐私!姐姐,我只是想……想看你过得怎么样。”
他说得理直气壮,仿佛雇人跟踪是件很正常的事。
我继续翻。
2017年,我开始拍第一部正式纪录片。文件夹里有大量拍摄现场的偷拍照片:我在山区采访老人,我在街头发问卷,我在剪辑室熬夜……
甚至有我累极睡在剪辑台上的照片。
“这张,”我指着那张睡着的照片,“也是你雇人拍的?”
秦昼点头,声音低下去:“姐姐那时候太拼了,每天只睡四小时。我很担心,但又不敢打扰你。只能通过照片,确认姐姐还……活着。”
他说“活着”时,声音在抖。
我关掉2017年的文件夹,点开2018年——我在纽约的第一年。
照片风格变了。不再是偷拍,而是街景、建筑、甚至天气记录。
“这些……”
“姐姐公寓附近的街景。”秦昼轻声说,“我让在纽约分公司的人,每天上班路过时拍一张。我想知道姐姐每天看到的天空是什么颜色,街道是什么样子。”
他顿了顿:“还有姐姐窗台上的多肉植物。我让他们用长焦镜头拍,看它长得怎么样。有段时间它快死了,我急得想飞去纽约救它。”
我愣住了。
那盆多肉我确实养死过。在纽约的第一个冬天,暖气太足,我忘了浇水,等发现时已经干枯了。我难过了一阵,然后买了盆新的。
我不知道,在千里之外,有人每天看着它,为它的生死焦虑。
“你怎么知道它快死了?”我问。
“叶片开始发皱,颜色变暗。”秦昼说得很专业,“我查了资料,应该是缺水。我让助理去敲门,假装是物业检查,提醒你浇水。但你没在家,助理就留了张字条。”
我想起来了。那年冬天确实有张匿名字条塞在门缝,写着“植物该浇水了”。我以为是邻居好心,没多想。
原来是他。
“后来它还是死了。”我说。
“嗯。”秦昼点头,“我看到空花盆时,难过了好几天。好像……好像姐姐的一部分死掉了。”
他说得那么认真,我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感动。
我继续往下翻。
2019年,数据库里开始出现我的作品分析。秦昼不仅收集了我的纪录片,还写了详细的观后感,分析了我的拍摄风格、主题偏好、甚至镜头语言。
2020年,他开发了一个预测模型,试图根据我过往的作品,预测我下一部会拍什么。准确率……居然挺高。
2021年,数据库加入情绪分析功能。他通过我公开的照片和文字(社交媒体、采访等),用AI分析我的情绪状态。图表显示,那一年我有37%的时间处于“压力较大”状态。
“这个准吗?”我问。
“不准。”秦昼老实说,“公开表现和真实情绪差距很大。所以后来我停了这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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