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十一章:据南国而望天下! (第2/2页)
为后世的人留下一份遗产。
一份能够改变天下的遗产。
“大哥。”
一声轻唤,打断了陈望的思绪。
陈望循声望去。
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。
“你来了。”
陈望平静的脸庞终于是有了些许的波动。
来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,迎着陈望的目光一路走来。
来人伸出了双臂,陈望也伸出了双臂相迎。
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。
亦如辽东血战之时。
“幸不辱命。”
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陈功。
早前便被陈望派去运河的两岸募兵训练的陈功。
如今的陈功不再只是那个一直以来都跟随在陈望的身侧,莽撞冲动的青年小伙。
陈功的身上多了一份沉稳的气质,也多了一丝从容不迫。
多年的征战,悉心的教导,让陈功与以前的自己早已经截然不同。
“辛苦了。”
看着眼前满脸倦容的胞弟,陈望的表情缓和了许多。
在去年,也就是崇祯十五年的时候,陈望在襄阳大婚之后,便让陈功东去抵达了南直隶的运河两岸。
漕运断绝之后,运河两岸百万漕工无业,滋生了混乱。
南直隶经受了连番的战乱,万民军根除了大量的地主士绅,使得南直隶凭空多出了大量无主的土地。
所以这些漕工基本都重新编为屯民,以军屯的形式,重新安置在南直隶的各地。
运河的漕工们,其实是最好的兵员。
他们的体格坚韧,吃苦耐劳,有秩序,听指挥。
只是让他们作为屯民,实在是过于可惜。
当时南直隶的战兵早在凤阳一战损失殆尽,连各城的防务都出现了问题。
所以陈望派遣陈功过去,增设了靖南镇,定兵额六师,练兵七万两千人。
调陈功,为靖南镇镇守总兵官,总辖练兵事务。
后来朝廷加封为陈望为靖南侯,为避名讳,陈望将陈功镇下的兵马改为平南镇。
这支兵马一直以来,都在南直隶凤阳府的东面泗州训练。
因为周围都是军屯的原因,这些军屯作为民兵也一直都在训练,所以若不是仔细探查,便难以知晓。
通过情报司的情报,陈望一直都清楚,李岩并不知道在泗州,自己还有这样的一支兵马。
而陈功麾下的这支兵马,虽然在此时已经经过了差不多三四个月的训练。
但是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战阵,武备也落后。
若是直接投入战场,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会太大,甚至还有可能被万民军当作一个突破口。
所以,陈望便一直扣着这张底牌,隐而不发。
一直时间不断的推移,一直到到万民军的进攻逐渐疯狂。
陈望于是下令陈功率领兵马,星夜连程赶赴扬州。
为了筹备扬州之战,陈望调动的自然不仅仅是麾下的战兵,还征调了南直隶大量的百姓作为民夫,用以挖掘壕沟,运送粮食,打制军械。
因为情报司的活动,万民军的斥候、哨探、细作能够得到的消息也极为有限。
正是如此,所以陈功才能够领兵如神兵天降一般抵达扬州城外,为这场大战划上了最终的句号。
接着夜幕的掩护,万民军根本不知道人有几何。
他们也并不知道,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靖南军。
其实只是一支刚刚训练了没有多久的军队。
只是一支连武备都只配齐了一半的军队。
突袭而来的骑兵摧垮了他们的防线。
如同星海一般四面八方而来的火光,击垮了他的勇气。
一支士气跌落谷底的军队。
一支失去了勇气的军队。
最终等待着他们的结局,只有覆灭一途。
“结束了吗?”
陈功的脸色苍白,带着长途跋涉的倦容。
“结束?”
陈望笑了一笑,眼眸之中同样闪过了一丝倦意。
“结束了,但是还没有完全结束。”
陈望摇了摇头。
南国平定,但是北国落入清军之手已成定局。
李自成雄踞西北,南望川中。
和硕特汗国盘踞雪区,窥视西南。
郑氏根深蒂固,控制着海运。
这一切,都还只是刚刚开始。
陈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。
“李岩已死,万民军的残存势力还在,大哥决定如何处置。”
陈望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如常。
万民军残存的势力,还有不少。
李际遇还在南京,南国诸府,还有残存的万民军。
他们有的是革左五营的余部,有的则是河南的义军,该如何处理确实是一个问题。
不过,陈望的心中,早就有了答案。
历史上,在清军入关,屠戮中原之际。
在大量的明军归降,无数的官宦士族倒戈之时。
却是那些,一直以来被明廷称为流寇,称为叛逆的农民军举起了抗清的大旗。
比起南国的那些官宦士族,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对手的万民军,其实反而更为值得依靠。
明末的农民军,在最初的时候,走错了道路,犯下了很多的错误。
但是在那个时代,他们的浅薄的见识,让他们的视野受到了局限,一些不好的事情使得他们走到了错误的终点。
不过在危难来临之际,当国破山河近在咫尺之际。
更多的人选择的是,共赴国难。
他们坚持到了最后。
一直僵持到了康熙三年。
清军集结二十万重兵,将最后一支还打着明军旗号的军队围困茅麓山九莲坪。
而他们的主将,名叫李来亨,他是李过的养子,一直以来都是在闯军的序列。
历战终败,突围无望,在粮尽援绝之际。
李来亨遣散诸将,将妻子杀死,烧毁了山寨,毅然自杀。
麾下诸将奉承遗命,与清军拼死,大多身死,少有降者。
《永历实录》载:“来亨败没,中原无寸土一民为明者,惟诸郑屯海外。”
对于农民军,陈望并没有任何的歧视。
他们只是走错了道路,做错了选择。
时代如此,世道如此。
个人的命运,在时代的浪潮之下,是那般的无足轻重。
陈望没有办法完全的体会到,历史上李定国在绝望中倒下,瘫倒在病榻之上,在遗留之际有多么的悔恨,有多么的绝望。
李定国留下的遗言,只有短短七个字。
那七个字,字字啼血。
“宁死荒外,勿降也!”
在那个时候,李定国不再是一心反对明廷的农民军。
也不是被称为晋王的明帅。
而只是一个普通明人。
崖山,几乎泯灭了中华文化上千年的积累。
中华文明,从战火与硝烟之中重生。
北国仅仅失去数百年,北人始不知何谓华夏,以为南人皆为外族。
“中军部拟令,传告南国。”
陈望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折。
“李岩已死。”
“降者赦。”
“逆者……”
“亡!”
大势如潮。
滚滚东去。